候半日,众人起身出铺。
  那说话之人也走到柜上会钱。贤臣不肯怠慢,照门子努嘴,起身开发茶钱,跟着那人走出,随在背后,离了茶铺,转弯抹角,来到小巷,那人就往里走。贤臣说声“不妥”,想了一个主意,迈步到那人背后,叫声:“施主,你老好么?”那人听见叫他“施主”,回身站定,仔细观瞧,是一个玄门道士,穿戴干净,品貌端方,后面跟着个小道士。暗想说:“从来未有交往道人,如何认得?待我问他一声。”口尊:“道爷,素日未曾会面,为何以施主见称?想必前来募化,何不从实说明?”贤臣摆手说:“贫道并不化彖,也不化斋饭,因驾走过,见尊容带着喜色,只怕目下定有机会,不是发财,就有好处,或遇贵人提拔,也未可知?”那人闻听,“扑哧”一笑说:“道爷,你说我有些不信,身系狠穷秀才,隆饭都没的吃,哪里还有财发?三亲六故彼此都是难过。就有两家富足,各顾自己,况且敝族中又无作官之人,谁来提拔?道爷,想必取笑。”贤臣说:“一见尊面便知吉凶,并不奉承。”那人闻听,就有些活动说:“应在几时?”贤臣说:“就在目下,若不凭信,寻个僻静之处,告诉与你这一番的喜气。”那人闻言,却有些欢喜:“道爷,你说的如此,我就在这巷内居住,叫作松树胡衕,祖居已经三辈,身列黉门,只因家寒,不能温习书史,进过两场,未中,今年三十岁,双亲去世,膝下一儿一女,我夫妻二人共是四口。既然相法高强,请到舍下一叙,还要领教。”贤臣说:“相公,既不弃嫌,就到府上。”迈步走不多远,来到门前,用手敲户说:“有客来了,快些开门!”未知如何,且看下文分解。



第一四五回 访根由严拿侯恶 放良民参革属员


  这秀才住着三间土房,打扫得倒洁净。小孩子出来开门,让到对面一间草房坐下。儿子端茶,吃罢,秀才说:“道爷可会饮酒么?”贤臣带笑答言:“贫道酒肉不忌。”秀才令儿子买菜打酒,立刻收拾摆上,秀才斟酒,二人先饮三杯。吃酒之间,秀才举杯观看道人,衣袍洁净,品貌清奇。贤臣也瞧秀才,衣帽残旧,人品清秀。秀才又问:“这一个小师傅是谁?”回言:“乃是小徒。”秀才说:“动问道爷,一向在哪座名山洞府?大号什么字样?”贤臣说:“相公,我讲来,休要害怕,因你斯文,才说实情。道人曾讲喜色,其中要问一事,须望细腻告诉我听,保管立刻大喜高升!我就在直隶保定府,姓于,名叫成龙。”
  秀才闻听,吓得魂惊,酒杯落地,双膝跪倒,不住口称:“大人,生员不识宪驾,多有冒犯。”贤臣拉起,复又打躬。
  贤臣说:“休要害怕,你姓什名谁?”秀才控背说:“大人,生员本处人,姓王,名唤景命。”贤臣点头说:“王相公,本院私访,在外已久,判断多少冤枉。适才在茶铺说那小杨村侯财主,还有充军孙姓,又有何大户、郎长工、秀芳小姐,此时都在监内,讲的都不明白。细想这个情由,王相公你必深知,须把内中情节告诉本院知道;势必提拔与你,岂不是升官发财?
  还要口稳,外边不可声扬。”王秀才见问,向上打躬,口尊:“大人,生员与小杨村侯春从幼同窗念书,后来侯家渐渐富足,生员贫穷,就不来往。侯春父子倚财仗势,万恶非常,奸盗淫邪,欺压良善,现在害了好几个好人。偏遇沙河县张令却又胡涂,混号都称‘浆子盆’,所以判事不明,并没决断,良民百姓至今押在监牢。大人在上留神听禀,可恨侯春暴发财主,仗势欺人,昨有秀才何姓,名何素,住居小杨村,女儿秀芳,十六岁,聪明,其貌超群,许绿堤村内孙裕之子,名唤孙馨。那日娶亲,花轿鼓手到门。侯春衙门告状,青衣村内锁人,新郎孙馨去后,军籍册上捏以逃军,吓得轿夫鼓手散回。两亲家共闻凶信,走其真魂。”
  贤臣说:“何家女儿嫁与孙家,与侯姓何干?”秀才说:“大人,那何素因清明带领女儿上坟,被侯春看见,就遣媒人张一炮前去,屡次求亲,何家不允,又把女儿许与童生孙馨。
  侯春通了衙门,说孙馨之祖当日乃是军籍,赦文上无名,公然冒赦回家多年。县里老爷信以为真,也不知图了贿赂无有,竟把孙馨顶替祖罪,充往湖南已经去了,孙老秀才一气而亡。可怜其女贤守冰霜,立誓终身永不再嫁,指望其夫还乡。不料侯春心存不善,又复谋害何家。”贤臣说:“谋害何家,想必图谋其女。”答言:“大人高见不差,买通里长周宾,弄尸放在何家门首,硬赖他害人,县官不问情由,定罪押监,秋后处决。
  嗣烦朱媒提亲,若要成婚,救出伊父。秀芳须与侯春为妻,择期送礼行茶,迎娶过门。”
  贤臣说:“何家之女想是为救其父,勉强改嫁?”秀才说:“是,何家之女嫁与侯门,当是洞房美满夫妻,不料烈女行刺。
  贼徒未伤其命,送秀芳到县定罪,以持刀杀夫,秋后拟斩。如今父女在监,可叹良民遭屈。侯春又戏长工之妻,井台汲水,见色起心。郎能与侯春吵闹,赴县告状,张老爷不拿被告,倒打原告,郎姓受责二十大板,断为诬告押监,分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