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不脱却怎么?”莫大姐道:“你端正下船儿,一搬下船,连夜摇了去。等他城上出来知得,已此赶不着了。”郁盛道:“夜晚间把甚么为暗号?”莫大姐道:“你只在门外拍拍手掌,我里头自接应你。我打点停当好几时了,你不要错过。”口里糊糊涂涂,又说好些,总不过肉麻说话,郁盛只拣那几句要紧的,记得明明白白在心。须臾云收雨散,莫大姐整一整头髻,头眩眼花的走下床来。郁盛先此已把酒饭与轿夫吃过了,叫他来打着轿,挽扶着莫大姐上轿去了。郁盛回来,道是占了采头,心中欢喜,却又得了他心腹里的话,笑道:“诧异,诧异,那知他要与杨二郎逃走,尽把相约的事对我说了。又认我做了杨二郎,你道好笑么?我如今将错就错,雇下了船,到那晚剪他这绺,落得载他娘在别处受用几时,有何不可?”郁盛是个不学好的人,正挠着的痒处,以为得计。一面料理船只,只等到期行事,不在话下。
  且说莫大姐归家,次日病了一日酒,昨日到郁家之事,犹如梦里,多不十分记得,只依稀影响,认做已约定杨二郎日子过了,收拾停当,只待起身。岂知杨二郎处虽曾说过两番,晓得有这个意思,反不曾精细叮咛得,不做整备的。到了秋分这夜,夜已二鼓,莫大姐在家里等候消息。只听得外边拍手响,莫大姐心照,也拍拍手开门出去。黑影中见一个人在那里拍手,心里道是杨二郎了。急回身进去,将衣囊箱笼,逐件递出,那人一件件接了,安顿在船中。莫大姐恐怕有人瞧见,不敢用火,将房中灯打灭了,虚锁了房门,黑里走出。那人扶了上船,如飞把船开了。船中两个多是低声细语,况是慌张之际,莫大姐只认是杨二郎,急切辨不出来。莫大姐失张失志,历碌了一日,下得船才心安。倦将起来,不及做甚么事,说得一两句话,那人又不十分回答。莫大姐放倒头,和衣就睡着了去。
  比及天明,已在潞河,离家有百十里了。撑开眼来看那舱里同坐的人,不是杨二郎,却正是齐化门外的郁盛。莫大姐吃了一惊道:“如何却是你?”郁盛笑道:“那日大姐在岳庙归来途中,到家下小酌,承大姐不弃,赐与欢会。是大姐亲口约下我的,如何倒吃惊起来?”莫大姐呆了一回,仔细一想,才省起前日在他家吃酒,酒中淫媾之事,后来想是错认,把真话告诉了出来。醒来记差,只说是约下杨二郎了,岂知错约了他?今事已至此,说不得了,只得随他去。只是怎生发付杨二郎呵?因问道:“而今随着哥哥到那里去才好?”郁盛道:“临清是个大马头去处,我有个主人在那里,我与你那边去住了,寻生意做。我两个一窝儿作伴,岂不快活?”莫大姐道:“我衣囊里尽有些本钱,哥哥要营运时,足可生发度日的。”郁盛道:“这个最好。”从此莫大姐竟同郁盛到临清去了。
  话分两头。且说徐德衙门公事已毕,回到家里,家里悄没一人,箱笼什物皆已搬空。徐德骂道:“这歪刺姑一定跟得奸夫走了!”问一问邻舍,邻舍道:“小娘子一个夜里不知去向。第二日我们看见门是锁的了,不晓得里面虚实。你老人家自想着,无过是平日有往来的人约的去。”徐德道:“有甚么难见处?料只在杨二郎家里。”邻舍道:“这猜得着,我们也是这般说。”徐德道:“小人平日家丑须瞒列位不得。今日做出事来,眼见得是杨二郎的缘故。这事少不得要经官,有烦两位做一敝见证。而今小人先到杨家去问一问下落,与他闹一场则个。”邻舍道:“这事情那一个不知道的?到官时,我们自然讲出公道来。”徐德道:
  “有劳,有劳。”当下一忿之气,奔到杨二郎家里。恰好杨二郎走出来,徐德一把扭住道:“你把我家媳妇子拐在那里去藏过了?”杨二郎虽不曾做这事,却是曾有这话关着心的,骤然闻得,老大吃惊,口里嚷道:“我那知这事,却来赚我!”徐德道:“街访上那一个不晓得你营勾了我媳妇子?你还要赖哩!我与你见官去,还我人来!”杨二郎道:“不知你家嫂子几时不见了,我好耽耽在家里,却来问我要人,就见官,我不相干!”徐德那听他分说,只是拖住了交付与地方,一同送到城上兵马司来。
  徐德衙门情熟,为他的多,兵马司先把杨二郎下在铺里。次日,徐德就将奸拐事情,在巡城察院衙门告将下来,批与兵马司严究。兵马审问杨二郎,杨二郎初时只推无干。徐德拉同地方,众一证他有好,兵马喝叫加上刑法。杨二郎熬不过,只得招出平日通奸往来是实。兵马道:“奸情既真,自然是你拐藏了。”杨二郎道:“只是平日有好,逃去一事,委实与小的无涉。”兵马又唤地方与徐德问道:“他妻子莫氏还有别个奸夫么?”徐德道:“并无别人,只有杨二郎好稔是真。”地方也说道:“邻里中也只晓杨二郎是奸夫,别一个不见说起。”兵马喝杨二郎道:“这等还要强辨!你实说拐来藏在那里?”杨二郎道:“其实不在小的处,小的知他在那里?”兵马大怒,喝叫重重夹起,必要他说。杨二郎只得又招道:“曾与小的商量要一同逃去,这说话是有的。小的不曾应承,故此未约得定,而今却不知怎的不见了。”兵马道:“既然曾商量同逃,而今走了,自然知情。他无非私下藏过,只图混赖一时,背地里却去奸宿。我如今收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