所许东西,止是对你说得,并不曾与别个讲。你那时狠狠出门,当夜就杀了,还推得那里?”李信又禀他在路上与徒弟月朗互相埋怨的说话。许公叫起月朗来,也要夹他。月朗道:“爷爷,不要夹得。如今首饰银两,还藏在寺中箱里,只问师父便是。”无尘见满盘托出,晓得枉熬刑法,不济事了,遂把具情说出来道:“委实一来忌他占住尼姑,致得尼姑心变了,二来贪他这些财物,当夜到店里去杀了这秀才,取了银两首饰是实。”画了供状,押去,取了八十两原银,首饰二付,封在曹州库中,等待给主。无尘问成死罪。尼姑逐出庵舍,赎了罪,当官卖为民妇。张善、李彪与和尚月朗俱供明无罪,释放宁家。这件事方好明白。若非许公神明,岂不枉杀了人?正是
  两值命途乖,相遭各致猜。
  岂知杀人者,原自色中来。
  当下王惠禀领赃物,许公不肯,道:“你家两个主人死了,赃物岂是与你领的?你快去原藉,叫了主人的儿子来,方谁领出。”王惠只得叩头而出。走到张善店里,大家叫一声:“侮气!亏青天大老爷追究得出来,不害了平人。”张善烧了平安纸,反请王惠、李彪吃得大醉。王惠次日与李彪说:“前有个兄弟到家接小主人,此时将到,我和你一同过西去迎他,就便访缉去。”李彪应允。王惠将主人棺盖钉好了,交与张善看守。自己收拾了包裹,同了李彪,望着家里进发。行至北直隶开州长垣县地方,下店吃饭。只见饭店里走出一个人来,却是前日家去的王恩。王惠叫了一声,两下相见。王恩道:“两个小主人多在里面。”王惠进去叩见一皋、一夔,哭说:“两位老家主多没有了。”备述了这许多事故,三个人抱头哭做一团。哭了多时,李彪上前来劝,二个人却认不得。王惠说:“这是李牌头,州里差他来访贼的。劳得久了,未得影踪。今幸得接着小主人做一路儿行事,也不枉了。目令两棺俱停在开河,小人原匡小主们将到,故与李牌头迎上来。曹州库中现有银八十两,首饰二副,要得主人们亲到,才肯给领。只这一项,盘缠两个棺木回去勾了。只这五百两一匣未有下落,还要劳着李牌头。”王恩道:“我去时,官人尚有偌多银子,怎只说得这些?”王惠道:“银子多是大官人亲手着落,前日我见只有得这些发出来,也曾疑心,问着大官人。大官人回说:‘我自藏得妙,到家便有。’今大官人已故,却无问处了。”王恩似信不信,来对一皋、一夔说:“许多银两,岂无下落?连王惠也有些信不得了。小主人记在心下,且看光景行去,道路之间,未可发露。”
  五个人出了店门,连王惠、李彪多回转脚步,一起走路,重到开河来。正行之间,一阵大风起处,卷得灰沙飞起,眼前对面不见,竟不知东西南北了。五七人互相牵扭,信步行去。到了一个村房,方才歇了足,定一定喘息。看见风沙少静,天色明朗了。寻一个酒店,买碗酒吃再走。见一酒店中,止有妇人在内。王惠抬眼起来,见了一件物事,叫声“奇怪!”即扯着李彪密密说道:“你看店桌上这个匣儿,正是我们放银子的,如何却在这里?必有缘故了。”一皋、一夔与王恩多来问道:“说甚么?”王惠也一一说了。李彪道:“这等,我们只在这家买酒吃,就好相脚手盘问他。”一齐走至店中,分两个座头上坐了。妇人来问:
  “客人打多少酒?”李彪道:“不拘多少,随意烫来。”王惠道:“你家店中男人家那里去了?”妇人道:“我家老汉与儿子旺哥昨日去讨酒钱,今日将到。”王惠道:“你家姓甚么?”妇人道:“我家姓李。”王惠点头道:“惭愧!也有撞着的日子!”低低对众人道:“前日车户正叫做李旺。我们且坐在这里吃酒。等他来认。”五个人多磨枪备箭,只等拿贼。
  到日西时,只见两个人踉踉跄跄走进店来。此时众人已不吃了酒,在店闲坐。那两个带了酒意问道:“你每一起是甚么人?”王惠认那后生的这一个,正是车户李旺,走起身来一把扭住道:“你认得我么?”四人齐声和道:“我们多是拿贼的。”李旺抬头,认得是王惠,先自软了。李彪身边取出牌来,明开着车户李旺盗银之事,把出铁链来锁了颈项,道:“我每只管车户里打听,你却躲在这里卖酒!”连老儿也走不脱,也把绳来拴了。李彪终久是衙门人手段,走到灶下取一根劈柴来,先把李旺打一个下马威,问道:“银子那里去了?”李旺是贼皮贼骨,一任打着,只不开口。王惠道:“匣子赃证现在,你不说便待怎么?”正施为间,那店里妇人一眼估着灶前地下,只管努嘴。元来这妇人是李旺的继母,李旺凶狠,不把娘来看待,这妇人巴不得他败露的,不好说得,只做暗号。一皋、一娈看见,叫王惠道:“且慢着打!可从这地下掘看。”王惠掉了李旺,奔来取了一把厨刀,依着指的去处,挖开泥来,泥内一堆白物。王惠喊道:“在这里了。”王恩便取了匣子,走进来,将银只记件数,放在匣中。一皋、一夔将纸笔来写个封皮封记了,对李彪道:“有劳牌头这许多时,今日幸得成功,人赃俱获。我们一面解到州里发落去。”李彪又去叫了本处地方几个人一路防送,一直到州里来,州官将银当堂验过,收贮库中,侯解院过,同前银一并给领。李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