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,一日的工夫,已经堆积如山。将石灰拉毕,高竹坡遂对众人说



  道:“众位乡亲,我拉石灰并不修理墙壁房屋。皆因为有人给我看看阴阳宅,此井主子单传,辈辈都是独子,命我将井堵塞,将来可以人旺财旺。大家别走,给我帮个忙儿,就此将石灰填在并内。”高竹坡早将铁锨木铲预备好了。大家闻听,齐声说道:“那有什么呢,一会儿就可以填死这井啦。”说毕,抄起家伙,人多好做活,果然不会一儿将井填死。那鱼精在水内被石灰这一烧,可就出不来啦,皆因他道行浅,只能污人而已。

  自从将井填死之后,姑娘房中可就不见那妖物了。

  且说姑娘肚腹从此日见其大。又过了半年时光,这日清晨,此时姑娘觉得肚腹一阵疼痛,此时丫环婆子们早将一切应用的东西预备好啦,平平安安,可就降生下来了。只听得呱呱的声音,姑娘仔细一看,还是一个男孩,身体胖大,啼哭之声异于平常小儿。那丫环婆子们一看姑娘生了一个男孩,俱都欢喜异常,全都来到高大爷房中,与大爷大奶奶道喜。高竹坡一听婆子们给道喜,不觉面红过耳,说道:“你们去吧,道什么喜。”

  且说姑娘自己心中暗想:作姑娘的生子,尚有何颜苟活人世?

  虽然不是败坏门风,作下苟且之事,但是叫亲戚朋友们知道了,传说出去,叫哥哥怎样在众人跟前站立?哥哥乃是要脸面之人,为我这件事,哥哥倘然要有好歹,那时节我何以为人?况且我既有此举,必然老死闺中。姑娘思索至此,遂叫道:“婆子你到前院将大爷请来,大爷如要不来,你就说姑娘有要事相商,求大爷无论如何见妹子一面。”婆子遂来到前院,将姑娘之话报告了大爷一遍。高竹坡听毕,叹息一声道:“我是个男子,焉能到产房中去呢?”何氏在旁说道:“妹妹为人秉性清高,既然叫你前去,必有话说。你如果要是不去,怎么对得起妹妹?

  倘然妹妹因你不去,出了甚么差错,咱们怎对得起泉下父母?

  再说此事乃是家门不幸。祸从天上起,并不是妹妹自己不要脸,



  做了下贱之事。你不能进产房,你不会在窗外与妹妹说话吗?

  我本应当去看看去,皆因为我那次生产造了那种罪孽,我一听街房邻居有生养小孩的,就要呕吐两三天,所以不能前去。妹妹知道我的毛病,妹妹也不能心中不满意我。”原来,何氏过门后曾生养过一次,乃是横生,稳婆给用割刺的手术生下来的,所以何氏每闻有生小孩的便呕吐数日,故此何氏不能去到妹妹房中看视。高大爷一听何氏相劝,遂叹了一口气道:“没有法子,这都是祖上无德呀,才叫我高竹坡遇上这宗怪事呢。将来传说出去,怎么叫我见人哪?”何氏说道:“你别到妹妹跟前说这些闲话,你就是用好言安慰妹妹,妹妹还不定生死呢。”

  高竹坡垂头丧气来到了后院,站在姑娘窗户之外。婆子来到姑娘房中叫道:“姑娘,大爷来啦,现在窗户外头站着呢。”姑娘遂问道:“哥哥来了吗?”高竹坡在窗外答道:“来啦,妹妹你有什么话说吧。”姑娘说道:“您近前些。”高竹坡答道:“我就在窗前呢。”姑娘遂叫道:“婆子,你将窗户撕破一点,隔着窗户叫大爷看看这个孽障,说话也好听得真切。”婆子遂将窗纸撕一个窟窿。高竹坡隔着窗户向屋中一看,只见此子胖硕异常,啼声洪亮,就是两个眼睛向外努着。高竹坡到了此时,心中倒生了怜爱之意了,叫道:“妹妹好好保养身体吧,为兄我看见了。用不着什么言语,并有丫环婆子伺候,还屈着妹妹吗?你嫂嫂实不能进产房,妹妹不要怪。妹妹生产此子,乃是天命,也不要悲伤。”高竹坡说毕,转身就要走去。姑娘说道:“兄长别走,小妹与哥哥尚有要言付托。”高竹坡一听,心中非常诧异,叫道:“妹妹怎么说出付托之言?莫非妹妹要寻短见?妹妹若有此举,哥哥我决不能独生。父母去世,只有兄妹相依,别无亲近,妹妹若怜惜为兄孤独,千万不要作出意外之事。”姑娘答道:“兄长不可多想,妹妹决无短见之事。妹妹



  有一片伤心之话,此时必须对哥哥说了,请哥哥稍在窗外站立一会儿。”高竹坡答道:“妹妹有话请讲吧。”赛花姑娘这才对高竹坡说道:“小妹自从怀孕以来,一年有余,每次自行短见,以洗此耻。复思死则更无以自明,适足以增羞,故忍厚以延喘息,观其究竟,看看果生何物。今幸生产一子,但是血胞未干,抚养须人,妹妹乃闺中待字之人,岂能腆颜乳哺?复思哥哥半世飘泊,膝前子女犹虚,嫂嫂娠损成疾,恐将来不能生养。此子乃无父之子,妹妹拟寄养在兄嫂膝下。我与哥哥乃是一母同胞,妹妹所生,何异嫂嫂自养?如能长大成人,亦可以接续高氏香烟。不幸遭此孽果,妹妹实无意于人世,从古来红颜多薄命,正小妹之谓也。但愿妹妹死后,每到十月一日及清明扫墓,候此子长大成人时,兄长领他到小妹坟前烧上几张纸钱,祭奠祭奠小妹,指小妹之孤坟,告诉他此汝姑母之墓,勿忘祭扫,小妹在泉下即瞑目矣。小妹与兄骨肉之情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