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念我在此山中十余载辛劳,还可以饶恕于我,惟独小儿林士佩与太仓三鼠、闵家父子决不饶我,我必难逃性命哪。”思索至此,顿足说道:“我何必惜此残年?今年我已经活六十有余啦,我还能活六十多岁吗?威镇南七北六十三省的胜三爷,都死在鹰愁涧。知恩不报非君子,若非胜老恩公,我早死了,实在出不去碧霞山,我便一死以酬胜三爷三次救命之恩。”又绕了有一个时辰,仍然不能出山,遂由腰间解带子,找了一个歪脖树,将套拴好,挂在树枝之上,口中说道:“胜老恩公,且慢走一步,魂如有灵,将我王兴德带着一走,我在阴曹地府,伺候老恩公几年,也报答报答你老人家三次救命之恩。”语毕,爬在地下磕了三个头:“胜老恩公,你生而有灵,死而有神,一世聪明睿智,必能有显应也。”

  说着话眼流痛泪,伸手摸绳就要上吊,哪知道摸了半天,也没有摸着绳子。王兴德说道:“真是有鬼,还没有上吊呢就来啦。

  这是搅我来啦,我不上吊啦,生有处,死有地,我一头撞死树上,闹鬼你也拔不起树来。”向后倒退了有一丈多远,忠心耿耿的王兴德,用衣襟将头一蒙,奔树上撞去,就碰着毛毛哄哄,软如棉花一般,就听有人说道:“嗳呀,王八羔子,你将我撞醒啦!我好容易睡着,你给我一羊头,这是为何?并且你背地里咒骂胜三爷,是何缘故?”王兴德说道:“你是人还是鬼呢?”

  “呸!臭豆腐王八羔子!我为什么是鬼呢?你睁开眼看看。”王兴德说道:“您为什么深更半夜在树林之内?我上吊与你什么相干?你将我带子给弄下来干什么?”欧阳大义士说道:“唔呀,我搭救了你,难道说还救出不是来了?臭豆腐,真不说理。

  你倒是为什么要行短见?你要告诉我,我能替你出气。你在背地里叨念胜三爷,所为何事?你要说实话,咱们万事皆休;你



  要有半句虚言,我就打你这个忘八羔子! ”王兴德说道:“我跟你老人家说实话也行,请问你老人家贵姓高名?来此何干?

  你老人家也得告诉我实话。你老人家要是不说实话,你就是将我打死,我也不能告诉你老人家真情实话。”欧阳大义士说道:“我姓欧阳,我叫欧阳天佐,外号人称贼魔。你方才咒骂的那个胜英,他乃是我的胜三哥。你说胜老恩公慢慢走,等你一步,所为何事?”王兴德闻听,说道:“啊,原来是大义士!小老儿上了几岁年纪,眼目昏花,耳音有点不中用了。小老儿姓王名兴德,少年时曾在蓬虎山充当喽卒头目,伺候明清八义。皆因为我年轻之时,好贪杯中之物,酒后无德,累次犯山规,秦八爷要将我斩首,多蒙胜老恩公暗地里周济盘费,将我放走,我遂投在这碧霞山又充当喽卒。我立改前非,终身戒酒,做事小心殷勤。此山的寨主姓刘名叫士英,外号人称闭眼神佛,他见我做事老成,叫我充当喽卒总头目。这座山本是庄家山,并不抢夺,我带领喽卒耕田种地,老寨主很器重我,我在此山已有二十多年。昨日刘士英鸣锣聚众,将大家招集在一处,传山令,原来是萧金台被胜爷扫平,擒住盗灯的贼人及闵家父子,放在空屋之内,五股差事被刘寨主所救,逃到我们这座碧霞山。

  胜三爷追贼,住在杭州钱塘关外英雄店,刘士英假扮无目先生,夜间将胜三爷刀镖甩头衣物俱都盗到手中,临出店时将胜爷故意惊醒,胜老恩公在后面追下来了,刘士英将胜爷引到碧霞山。

  先说摆阵,叫胜三爷破阵,将喽卒齐集,并不摆阵。又要与胜三爷比武,胜三爷赤手空拳,他将兵刃架子搬出来,叫胜三爷自己挑择家伙,胜三爷挑出一把大朴刀。刘士英方要与胜爷交手,老道七星真人拦阻,暗暗告诉刘士英,胜爷武艺超群,人老刀不老,这一给他家伙,岂不是自找亏吃?刘士英闻听老道之言,自知失计,遂问计于老道,老道划策,此山北面一道山



  涧,名叫鹰愁涧,万丈不见底,老道令刘士英将胜三爷引到鹰愁涧,要害胜爷尸骨无存,给绿林道除去大害。”王兴德语至此,呜咽涕泣,遂说道:“可惜我那仁慈祥善的恩公,误坠奸计,他老人家身归幽冥去了。”欧阳大义士问道:“此话当真?”

  王兴德答道:“并无半句虚言。”欧阳大义士说道:“你为何行拙志呢?”王兴德说道:“小老儿欲出山给镖行送信,与我恩公报仇雪恨。皆因为小老儿心绪错乱,不辨路径,出不去碧霞山,绕了半天,绕不出树林。我想天亮,刘士英必然点名,倘若知道我出山,必然派人追赶,将我捉回去,焉有我的命在?

  我一想,倒不如随我那恩公一死,也算我报了三次救命之恩。”

  大义士听毕,泪如雨下,眼前一发黑,几乎栽倒尘埃,叫道:“三哥呀!你在阴曹地府助小弟一臂之力!小弟就此进山,将群贼一网打尽!若不能与恩兄报仇雪恨,小弟宁死不出此山!”

  大义士说罢此话,踢啦蹋啦,向山里就跑。王兴德急忙一把将大义士揪住,叫道:“欧阳爷,你一人孤掌难鸣,焉能是群贼的敌手?万不可孤身涉险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