弗好。”旁边便有插言的道:“如此说来,吾们是没得救星的了。”米先生猛然想起道:“还好,还好。有个方子可解:非金汁不可。如不然,人中黄也可。若要速快,便是粪汤更妙。”庞贼听了,立刻叫虞候仆从:“快快拿粪汤来。”
  一时间下人手忙脚乱,抓头不是尾,拿拿这个不好,动动那个不妥。还是有个虞候有主意,叫了两个仆从将大案上摆的翡翠玉闹龙瓶,两边兽面衔着金环,叫二人抬起;又从多宝阁上拿起一个净白光亮的羊脂玉荷叶式的碗交付二人。叫他们到茅厕里,即刻舀来,越多越好。二人问道:“要多何用?”虞候道:“你看人多吃得多,粪汤也必要多。少了是灌不过来的。”二人来到粪窖之内,握着鼻子,闭着气,用羊脂玉碗连屎带尿一碗一碗舀了,往翡翠玉瓶里灌。可惜这两样古玩落在权奸府第,也跟着遭此污秽!足足灌了个八分满,二人提住金环,直奔到先月楼而来。虞候上前先拿了一碗,奉与太师。
  庞吉若不要喝,又恐毒发丧命;若要喝时,其臭难闻,实难下咽。正在犹豫,只见众先生各自动手,也有用酒杯的;也有用小菜碟的;儒雅些的却用羹匙;就有鲁莽的,扳倒瓶,嘴对嘴,紧赶一气,用了个不少。庞吉看了,不因不由,端起玉碗,一连也就喝了好几口。米先生又怜念同寅,将先倒的曲先生令人扶住,自己蹲在身旁,用羹匙也灌了几口,以尽他疾病扶持之谊。
  迟了不多时,只见曲先生苏醒过来,觉得口内臭味难当。只道是自己酒醉,出而哇之,那里知道别人用了好东西灌了他呢!米先生便问道:“曲兄,怎么样呢?”曲先生道:“不怎的。为何吾这口边粪臭得紧哪?”米先生道:“曲兄,你是受了河豚毒了。是小弟用粪汤灌活吾兄,以尽朋友之情的。”那知道这位曲先生,方才因有一块河豚被人抢去吃了,自己未能到口,心内一烦恼,犯了旧病,因此栽倒在地。今闻用粪汤灌了,他爬起来道:“哇呀!怪道──怪道臭得很!臭得很!吾是羊角疯呀,为何用粪汤灌吾。”说罢,呕吐不止。他这一吐不打紧,招得众人谁不恶心,一张口洋溢泛滥。吐不及的逆流而上,从鼻孔中也就开了闸了。登时之间,先月楼中异味扑鼻,连虞候伴当仆从无不是嗦呶喇叭,齐吹“儿儿哇哇哇儿”的不止。好容易吐声渐止,这才用凉水漱口,喷得满地汪洋。米先生也不好意思,抽空儿他就溜之乎也了。闹得众人走又不是,坐又不是。
  老庞终是东人,碍不过脸去,只得吩咐:“往芍药轩敞厅去罢。大家快快离开此地,省得闻这臭味难当。”众人俱各来在敞厅,一时间心清目朗。又用上等雨前喝了许多,方觉心中快活。庞贼便吩咐摆酒,索性大家痛饮,尽醉方休。众人谁敢不遵。不多时,秉上灯烛,摆下酒馔。大家又喝起来,依然是豁拳行令,直喝至二鼓方散。庞贼醺醺酒醉,踏着明月,手扶小童,竟奔水晶楼而来。趔趔趄趄的问道:“天有几鼓了?”小童道:“已交二鼓。”庞吉道:“二位姨奶奶等急了,不知如何盼望呢!到了那里,不要声张,听他们说些甚么?你看那边为何发亮?”小童道:“前面是莲花浦,那是月光照的水面。”说话间过了小桥。老庞又吃惊道:“那边好象一个人。”小童道:“太师爷忘了,那是补栽的河柳,趁着月色摇曳,彷佛人影儿一般。”
  及至到了水晶楼,刚到楼下,见窗扇虚掩,不用窃听,已闻得里面有男女的声音,连忙止步。只听男子说道:“难得今日有此机会,方能遂你我之意。”又听女子说道:“趁老贼陪客,你我且到楼上欢乐片时,岂不美哉。”隐隐听得嘻嘻笑笑,上楼去了。庞吉听至此,不由气冲牛斗,暗叫小童将主管庞福唤来,叫他带领虞候准备来拿人。自己却轻轻推开窗扇,竟奔楼梯。上得楼来,见满桌酒肴,杯中尚有余酒。又见烛上结成花蕊,忙忙剪了蜡花。回头一看,见绣帐金钩挂起,里面却有男女二人相抱而卧。老贼看了,一把无明火往上一攻。见壁间悬挂宝剑,立刻抽出,对准男子用力一挥,头已落地。嫣红睡眼蒙眬,才待起来,庞贼也挥了一剑。可怜两个献媚之人,无故遭此摧折。谁知男子之头落在楼板之上,将头巾脱落,却也是个女子。仔细看时,却是奼紫。老贼“哎哟”了一声,当啷啷宝剑落地。
  此时楼的下面,庞福带领多人俱各到了,听得楼上又是哎哟,又是响亮,连忙跑上楼来。一看见太师杀了二妾,已然哀不成音了。
  庞吉哭彀多时,又气又恼又后悔。便吩咐庞福将二妾收拾盛殓。立刻派人请他得意门生,乃乌台御史,官名廖天成,急速前来商议此事。自己带了小童离了水晶楼,来到前边大厅之上等候门生。
  及至廖天成来时,天已三鼓之半。见了庞吉,师生就座。庞吉便将误杀二妾的情由,说了一遍。这廖天成原是个谄媚之人,立刻逢迎道:“若据门生想来,多半是开封府与老师作对。他那里能人极多,必是悄地差人探访。见二位姨奶奶酒后戏耍酣眠,他便生出巧智,特装男女声音,使之闻之。叫老师听见,焉有不怒之理。因此二位姨奶奶倾生。此计也就毒得很呢。这明是搅乱太师家宅不安,暗里是与太师作对。”他这几句话,说得个庞贼咬牙切齿,忿恨难当,气忿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