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富路。’我又说句不吉祥的话儿,倘若贤弟落了孙山,就在京中居住,不必往返跋涉。到了明年就是正科,岂不省事?总是宽余些好。”范生听了此言有理,知道刘老为人豪爽,也不致谢,惟有铭感而已。刘老又道:“贤弟起身应用何物,也当办理。”范生道:“如今有了银子,便好办了。”刘老者道:“既如此,贤弟便计虑明白。我今日也不回去了,同你上街办理行装。明日极好的黄道日期,就要起身才好。”范生便同刘老者牵了黑驴,出柴门,竟奔街市制办行装。白氏在家中,也收拾起身之物。到了晚间,刘老与范生同来,一同收拾行李,直闹到三鼓方歇。所有粗使的家伙以及房屋,俱托刘老者照管。刘老者上了年纪之人,如何睡的着;范生又惦念着明日行路,也是不能安睡。二人闲谈,刘老者便嘱咐了多少言语,范生一一谨记。
  刚到黎明,车子便来,急将行李装好。白氏拜别了刘伯伯,不觉泪下。母子二人上车。刘老者便道:“贤弟,我有一言奉告。”指着黑驴道:“此驴乃我蓄养多年,我今将此驴奉送,贤弟骑上京去便了。”范生道:“既蒙兄赐,不敢推辞。”范生拉了黑驴出柴门。二人把握,难割难舍,不忍分离。范生哭的连话也说不出来。还是刘老者硬着心肠,说:“贤弟请乘骑,恕我不远送了。”说罢,竟自进了柴门。范生只得含悲去了。这里刘老者封锁门户,照看房屋,这且不表。
  单言范生一路赴京,无非是晓行夜宿,饥餐渴饮,却是平平安安地到了京都,找了住所,安顿家小。范生就要到万全山寻找岳母去,倒是白氏拦住,道:“相公不必太忙。原为的是科场而来,莫若场后诸事已毕,再去不迟。一来别了数年,到了那里,未免有许多应酬,又要分心。目下且养心神,候场务完了,我母子与你同去。二来相别许久,何争此一时呢?”范生听白氏说的有理,只得且料理科考,投文投卷。
  到场期已近,却是奉旨钦派包公首相的主考,真是至正无私,利弊全消。范生三场完竣,甚是得意,因想:“妻子同来,原为探望岳母,场前贤妻体谅于我,恐我分心劳神。迟到如今,我若不体谅贤妻,她母女分别数载之久,今离咫尺,不能使她母女相逢,岂不显得我过于情薄么?”于是备上黑驴,觅了车辆,言明送至万全山即回。夫妻父子三人,锁了寓所的门,一直竟奔万全山而来。
  到了万全山,将车辆打发回去,便同妻子入山寻找白氏娘家,以为来到便可以找着,谁知问了多少行人,俱各不知。范生不由的烦躁起来,后悔不该将车打发回去。原打算既到了万全山,总然再有几里路程,叫妻子乘驴抱了孩儿,自己也可以步行,他却如何料得到竟会找不着呢。因此便叫妻子带同孩儿在一块青石上歇息,将黑驴放青龈草,自己便放开脚步,一直出了东山口,逢人便问,并无有一个知道白家的。心中好生气闷,又记念着妻子,更搭着两腿酸疼,只得慢慢踱将回来。及至来到青石之处,白氏娘子与金哥俱各不见了。这一惊非同小可,只急得眼似金铃,四下了望,哪里有个人影儿呢。到了此时,不觉高声呼唤,声音响处,山鸣谷应,却有谁来答应?唤够多时,声哑口干,也就没有劲了,他就坐在石上,放声大哭。
  正在悲恐之际,只见那边来个年老的樵人,连忙上前问道:“老丈,你可曾见有一妇人带领个孩儿么?”樵人道:“见可见个妇人,井没有小孩子。”范生即问道:“这妇人在哪里?”樵人摇首,道:“说起来凶得很呢。足下,你不晓得离此山五里远,有一村名唤独虎庄,庄中有个威烈侯名叫葛登云。此人凶悍非常,抢掠民间妇女。方才见他射猎回来,马上驮一个啼哭的妇人,竟奔他庄内去了。”范生闻听,忙忙问道:“此庄在山下何方?”樵人道:“就在东南方。你看那边远远一丛树林,那里就是。”范生听了一看,也不作别,竟飞跑下山,投庄中去了。
  你道金哥为何不见?只因葛登云带了一群豪奴,进山搜寻野兽,不想从深草丛中赶起一只猛虎。虎见人多,各执兵刃,不敢扬威,它便跑下山来。恰恰从青石经过,它就一张口把金哥叼去,就将白氏吓的昏晕过去。正遇葛登云赶下虎来,一见这白氏,他便令人驮在马上,回庄去了。那虎往西去了,连越两小峰。不防那边树上有一樵夫正在伐柯,忽见猛虎衔一小孩,也是急中生智,将手中板斧照定虎头抛击下去,正打在虎背之上,那虎猛然被斧击中,将腰一塌,口一张,将小儿便落在尘埃。樵夫见虎受伤,便跳下树来,手疾眼快,拉起扁担照着虎的后胯就是一下,力量不小。只听吼的一声,那虎蹿过岭去。
  樵夫忙将小儿扶起,抱在怀中,见他还有气息,看了看虽有伤痕,却不甚重;呼唤多时,渐渐的苏醒过来,不由得满心欢喜。又恐再遇野兽,不是当耍的,急急搂定小儿,先寻着板斧,掖在腰间;然后提了扁担步下山来,一直竟奔西南,进了八宝村。走不多会,到了自己门首,便呼道:“母亲开门,孩儿回来了。”只见里面走出一个半白头发的婆婆来,将门开放,不觉失声道:“嗳哟!你从何处抱了个小儿回来?”樵夫道:“母亲,且到里面再为细述。”婆婆接过扁担,关了门户,樵夫进屋,将小儿轻轻放在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