。展爷便搭搭讪讪问道:“妈妈贵姓?为何一人在此啼哭?”婆子流泪道:“原是好好的人家,如今闹的剩了我一个,焉有不哭!”展爷道:“难道妈妈家中,俱遭了不幸了么?”婆子道:“若都死了,也觉死心塌地了,惟有这不死不活的更觉难受。”说罢,又痛哭如梭。展爷见这婆于说话拉杂,不由心内着急,便道:“妈妈有甚为难之事,何不对我说说呢?”婆子拭拭眼泪,又瞧了展爷是武生打扮,知道不是歹人,便说道:“我婆子姓杨,乃是田忠之妻。”便将主人田起元夫妻遇害之事,一行鼻涕两行泪,说了一遍,又说:“丈夫田忠上京控告,至今沓无音信。现在小主在监受罪,连饭俱不能送。”展爷闻听,这英雄又是凄惶,又是愤恨,便道:“妈妈不必啼哭。田起元与我素日最相好。我因在外访友,不知他遭了此事。今既饔飨不济,我这里有白银十两,暂且拿去使用。”说罢,抛下银两,竟奔皇亲花园而来。
  未知如何,下回分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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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注释:
  夤夜——深夜。
  桑榆暮景——落日的余辉照在桑榆树梢上,比喻老年的时光。
  萘毒——茶是一“种苦菜,毒指毒虫毒蛇之类,比喻毒害。
  饔飨——早餐和晚餐。
第十二回 展义士巧换藏春酒 庞奸侯设计软红堂
  且说展爷来至皇亲花园,只见一带簇新的粉墙,露出楼阁重重,用步丈量了一番,就在就近处租房住了。到了二更时分,英雄换上夜行的衣靠,将灯吹灭,听了片时,寓所已无动静,悄悄开门,回手带好,仍然放下软帘,飞上房,离了寓所,来到花园(白昼间已然丈量过了)。约略远近,在百宝囊中掏出如意绦来,用力往上一抛(是练就准头),便落在墙头之上,用脚尖登住砖牙,飞身而上。到了墙头,将身爬伏。又在囊中取一块石子轻轻抛下,侧耳细听。(此名为“投石问路”。下面或是有沟,或是有水,就是落在实地,再没有听不出来的。)又将钢爪转过,手搂丝绦,顺手而下。两脚落在实地,脊背贴墙,往前面与左右观看一回,方将五爪丝绦往上一抖,收下来装在百宝囊中。蹑足潜踪,脚尖儿着地,真有鹭浮鹤行之能。来至一处,见有灯光,细细看时,却是一明两暗,东间明亮,窗上透出人影,乃是一男一女,二人饮酒。展爷悄立窗下,只听得男子说道:“此酒娘子只管吃下,无妨;外间案上那一瓶,断断动不得的!”又听妇人道:“那个酒叫什么名儿呢?”男子道:“叫作藏春酒。若是妇人吃了,欲火烧身,无不依从。只因侯爷抢了金玉仙来,这妇人至死不从,侯爷急得没法,是我在旁说道:‘可以配药造酒,管保随心所欲。’侯爷闻听,立刻叫我配酒。我说:‘此酒大费周折,须用三百两银子。’”那妇人便道:“什么酒费这许多银子?”男子道:“娘子,你不晓得,侯爷他恨不能妇人一时到手,我不趁此时赚他的银两,如何发财呢?我告诉你说,配这酒不过高高花上十两头。这个财是发定了!”说毕,哈哈大笑。又听妇人道:“虽然发财,岂不损德呢!况且又是个贞烈之妇,你如何助纣为虐呢?”男于说道:“我是为穷困所使,不得已而为之。”
  正在说话间,只听外面叫道:“臧先生,臧先生。”展爷回头,见树梢头露出一点灯光,便闪身进入屋内,隐在软帘之外。又听男子道:“是哪位?”一壁起身,一壁说:“娘子,你还是躲在西间去,不要抛头露面的。”妇人往西间去了。臧先生走出门来。
  这时展爷进入屋内,将酒壶提出,见外面案上放着一个小小的玉瓶;又见那边有个红瓶,忙将壶中之酒倒在红瓶之内,拿起玉瓶的藏春酒倒入壶中,又把红瓶内的好酒倾人玉瓶之内。提起酒壶,仍然放在屋内。悄地出来,盘柱而上,贴住房檐,往下观看。
  原来外面来的是跟侯爷的家丁庞福,奉了主人之命,一来取藏春酒,二来为合臧先生讲帐。
  这先生名唤臧能,乃是个落第的穷儒,半路儿看了些医书,记了些偏方,投在安乐侯处作帮衬。当下出来,见了庞福,问道:“主管到此何事?”庞福说:“侯爷叫我来取藏春酒,叫你亲身拿去,当面就兑银子。可是先生,白花花的三百两,难道你就独吞吗?我们辛辛苦苦,白跑不成?多少不拘,总要染染手儿呀。先生,你说怎么样?”臧能道:“当得,当得,不能白跑。倘若银子到手,必要请你吃酒的。”庞福道:“先生真是明白爽快人。好的,咱们倒要交交咧。先生取酒去罢。”臧能回身进屋,拿了玉瓶关上门,随庞福去了,直奔软红堂。哪知南侠见他二人去后,盘柱而下,暗暗的也就跟将下去了。
  这里妇人从西间屋内出来,到了东间,仍然坐在旧处,暗自思道:“丈夫如此伤害天理,作的都是不仁之事。”越思越想,好不愁烦,不由得拿起壶来斟了一杯,慢慢的独酌。谁知此酒入腹之后,药性发作,按纳不住。正在胡思乱想之际,只听有人叩门,连忙将门开放,却是庞禄,怀中抱定三百两银子送来。妇人让至屋内。庞禄将银子交代明白,回身要走,倒是妇人留住,叫他坐下,便七长八短他说。正在说时,只听外面咳嗽,却是臧能回来了。庞禄出来迎接着,张口结舌说道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