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道:“那位?那位?”见是个身量矮小、骨瘦如柴、年纪不过四旬之人,连忙彼此一揖,道:“请问尊兄贵姓?有何见教?”蒋爷听了,是浙江口音。他也打着乡谈道:“小弟姓蒋,无事不敢造次,请借一步如何?”说话间,李先生便让到屋内对面坐了。蒋爷道:“同得尊兄要到九仙桥公干,兄弟是要到湘阴县找个相知,正好一路同行,特来附骥。望乞尊兄携带如何?”李先生道:“满好个。吾这里正愁一人寂寞,难得尊兄来到,你我同船是极妙的了。”
  二人正议论之间,只见老道带了船户来见,说明船价,极其便宜。老道又说:“有一人颇能干老成,堪以服侍先生。”李平山道:“带来吾看。”蒋爷答道:“李兄,你我乘船,何必用人。到了湘阴县,那里还短了人么?”李平山道:“也罢,如今有了尊兄,咱二人路上相帮,可以行得。到了那里,再雇人也不为晚。”便告诉老道,股役之人不用了。蒋爷暗暗欢喜道:“少去了一个,我蒋某少费些气力。”言明于明日急速开船。蒋爷就在李先生处住了。李先生收拾行李,蒋爷帮着捆缚,甚是妥当。李先生大乐,以为这个伙计搭着了。
  到了次日黎明,搬运行李下船,全亏蒋爷。李先生心内甚是不安,连连道乏称谢。诸事已毕,翁大兄弟撑起船来,往前进发。沿路上蒋爷说说笑笑,把个李先生乐的前仰后合,赞扬不绝,不住的摇头儿,咂嘴儿,拿脚画圈儿,酸不可耐。
  忽听哗喇喇连声响亮。翁大道:“风来了!风来了!快找避风所在呀。”蒋爷立起身来,就往舱门一看,只当翁大等说谎,谁知果起大风。便急急的拢船,藏在山环的去处,甚是幽僻。李平山看了,惊疑不止,悄悄对蒋爷说道:“蒋兄,你看这个所在好不怕人呀!”蒋爷道:“遇此大风,也是无法,只好听天由命罢了。”
  忽听外面“嘡”“嘡”“嘡”,锣声大响。李平山吓了一跳,同蒋爷出舱看时,见几只官船从此经过,因风大难行,也就停泊在此。蒋爷看了道:“好了,有官船在这里,咱们是无妨碍的了。”果然,二贼见有官船,不敢动手,自在船后安歇了。李平山同蒋爷在这边瞭望,猛见从那边官船内出来了一人,按船吩咐道:“老爷说了,叫你等将铁锚下的稳稳的,不可摇动。”众水手齐声答应。
  李平山见了此人,不由的满心欢喜,高声呼道:“那边可是金大爷么?”那人抬头,往这里一看,道:“那边可是李先生么?”李平山急答道:“正是,正是。请大爷往这边些。请问这位老爷是那个?”那人道:“怎么先生不知道么?老爷奉旨升了襄阳太守了。”李平山听了,道:“哎呀!有这等事,好极,好极。奉求大爷在老爷跟前回禀一声,说吾求见。”那人道:“既如此……”回头吩咐水手搭跳板,把李平山接过大船去了。蒋爷看了心中纳闷,不知此官是李平山的何人。
  原来此官非别个,却正是遭过贬的、正直无私的兵部尚书金辉。因包公奏明圣上,先剪去襄阳王的羽翼。这襄阳太守是极要紧的,必须用个赤胆忠心之人方好。包公因金辉连上过两次奏章,参劾襄阳王,在驾前极力的保奏。仁宗天子也念金辉正直,故此放了襄阳太守。那主管便是金福禄。
  蒋爷正在纳闷,只见李平山从跳板过来,扬着脸儿,鼓着腮儿,摇着膀儿,扭着腰儿,见了蒋平也不理,竟进舱内去了。蒋爷暗道:“这小子是什么东西!怎么这等的酸!”只得随后也进舱,问道:“那边官船,李兄可认得么?”李平山半晌,将眼一翻,道:“怎么不认得!那是吾的好朋友。”蒋爷暗道:“这酸是当酸的。”又问道:“是那位呢?”李平山道:“当初做过兵部尚书,如今放了襄阳太守,金辉金大人,那个不晓得呢。吾如今要随他上任,也不上九仙桥了。明早就要搬行李到那边船上,你只好独自上湘阴去吧。”小人得志,立刻改样,就你我相称,把兄弟二字免了。
  蒋爷道:“既如此,这船价怎么样呢?”李平山道:“你坐船,自然你给钱了,如何问吾呢?”蒋爷道:“原说是帮伙,彼此公摊。我一人如何拿得出来呢?”李平山道:“那白合吾说,吾是不管的。”蒋爷道:“也罢,无奈何,借给我几两银子就是了。”李平山将眼一翻,道:“萍水相逢,吾合你啥个交情,一借就是几两头。你不要瞎闹好不好?现有太守在这里,吾把你送官究治,那时休生后悔!”蒋爷听了,暗道:“好小子,翻脸无情,这等可恶!”
  忽听走的跳板响,李平山迎了出来。蒋爷却隐在舱门格扇后面,侧耳细听。
  不知说些什么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
第九十五回 暗昧人偏遭暗昧害 豪侠客每动豪侠心
  却说蒋爷在舱门侧耳细听,原来是小童(就是当初服侍李平山的),手中拿的个字简道:“奉姨奶奶之命,叫先生即刻拆看。”李平山接过,映着月光看了,悄悄道:“吾知道了。你回去上复姨奶奶,说夜阑人静,吾就过去。”原来巧娘与幕宾相好就是他。蒋爷听在耳内,暗道:“敢则这小子,还有这等行为呢。”又听见跳板响,知道是小童过去。他却回身歪在床上,假装睡着。李平山唤了两声不应。他却贼眉贼眼在灯下将字简又看了一番,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