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打劫。不论府城县城,路远路近,只要打听有几家大富户,就发出头目喽兵,在此望山楼取齐,扮作百姓模样,出去行劫。只有一件好处:惟这里石埭镇却不惊动。这山周围乡村,倒也安静。住的人家,也没有富户,所以倒不听得打劫。若是到山中去打柴射生,都不妨事,只是山寨里不能进去罢了。”
  鸣皋道:“如此大盗,官府何不剿除?”国才道:“那个官员不认得他四个?都是如兄若弟。只愿他不来寻事就够了,还敢剿除他!”鸣皋道:“天下有这等事!真是猫儿怕鼠,扫尽威风,阎罗怕鬼,暗无天日的了。”国才道:“恩公不知,这强盗脚力甚大,朝中串连权要。前时也有清梗的官员,定要剿灭山寨。上司都不理他,他便自己带了官军到来。打又打他不过。不料未满一月,立时削职,永不署用。那识时务的,都只当不知,落得私下与他往来,还你前程安稳。”鸣皋道:“我想朝中大者,岂肯与强盗往来,听他指使?”国才道:“恩公又来了。当初蔡京、童贯与宋江往来,不是权臣与强盗交结么?我还听得有人传说,这四位大王,都是江西藩邸的心腹。那宁王宸濠心怀叛逆,叫他在此石埭山招兵买马,积草屯粮,以便将来行事.闻得宸濠目今建造离宫,改银銮为金銮,改令旨为圣旨,交通太监朱宁、张锐,用长道李自然为军师,各处暗伏军马,实欲意图不轨。恩公所破的金山寺,就是明证。我想来或者此话不虚。”鸣皋听了,不觉长叹一声,遂有去探藩邸之心。
  二人正在说着,忽听得一片声扶梯响亮,一连串奔上十几个人来。为首的一个大汉,身长九尺,橘皮脸,竖眉毛,貙目鹰鼻,年纪不到三十,头带月白纺绸夹里凉帽,身穿元色大袖纱衫,下着锦文生丝花罗裤儿,脚上薄底靴。径到前楼,靠窗坐了两三席。国才指着橘皮脸的大汉,把指头蘸着酒,在桌上写“二大王”三字。只听得楼下边人声扰攘,那大汉对了楼下喝叫:“把这牛子绑在树上,少停带回寨中,听大哥发落!”鸣皋站起身来,向楼下一看,只见十几个人,把一个瘦小后生缚在一株大杨树上。众人便也上楼来饮酒。
  你道这后生是谁?原来却是李武。鸣皋吃了一惊,并不做声,心中转定念头,便对方国才道:“蒙你相待,足见高情。只是你先回去,少停我自回来。倘不来时,亦未可知。你却休来寻我。”国才道:“恩公说那里话来!小弟一家仰蒙再造之恩,尚未报答,今日天赐相逢,来到这里,且住一年半载。此间好得一样,再没公差到来查究,请恩公只管放心,何故却要便去?”鸣皋道:“人各有心,不能说与兄知道。你若看做我是个朋友,就此先请回府,后会有期。不然,休怪小弟放肆。”国才知道他是豪杰胸怀,与人不同,即便应允,就向身边取出一锭五两银子,说道;“恩公少停千万过来!倘果有要事,前途聊为路费。”鸣皋道:“这却使得,只是你自己也要使用。”国才道:“家叔在此多年,故此略有积蓄,恩公只管放心。”那方国才恋恋不舍,被鸣皋催促起身,只得深深作了一揖,说道:“小弟在家等待。”鸣皋还礼,把头点道:“晓得。”方国才下得楼来,会过酒钞,走出店门。看那树上的后生,又不像江南人,心中好生疑虑。暗想:“莫非恩公与此人朋友,如今要来相救,恐怕连累与我,故此打发我开去?”便远远的立着,观望动静。
  我把方国才丢过一边。书中单说徐鸣皋见国才去了,饮过数杯,把银锭揣在怀中,立起身来,竟下扶梯,来到杨树边旁,向腰间扯出单刀,把索子一齐割断。李武看见鸣皋,心中大喜。只见那柜台里的大汉喝道:“你是什么人,敢来放他!”便叫:“孩子们,快来拿人!”只一声喊,扶梯上拥下一二十个人来,都向身边拔取家伙,赶上前来。鸣皋叫声:“贤侄仔细!”那先到的一个,将刀便向鸣皋当头劈来。鸣皋将身一侧,趁势将刀夺住,飞起一腿。那喽兵那里经得起,便直掼出去。说时迟,那时快,鸣皋夺过刀来,一手授与李武。二人杀将起来,把这些喽兵头目,切葱切菜一般。柜台里的大汉见势头不好,就柜台里扯了一条铁棍,托地跳到街心。楼上的橘皮脸二大王,在楼窗上望见这些小头目不是他们对手,旁边绰了一把扑刀,从楼上跳将下来。鸣皋知他凶勇,便来敌住,让李武去抵挡柜内的汉子,四个人分两对儿厮杀。那些喽兵头目不敢上前,只在旁边呐喊助威。战到十几个回合,那二大王一刀斫去。鸣皋卖个破绽,将身做个省地龙之势,那刀落了个空,趁势侧身进步,把手中刀一个盘头旋转来,正中二大王腰内,削开胁肋,连肚肠肝肺都落了出来,死在旁边。柜内的大汉见了,知道不佳,便虚晃一棍,跳出圈子,向西市梢一溜烟走了。李武提刀追赶,被鸣皋叫住。那些喽兵头目四散奔逃,店中的伙家,都望里边乱钻乱躲。
  鸣皋便问李武:“你怎的却被他们拿住?腹中饥否?可知众兄弟怎样了?”李武道:“一言难尽!肚中实是饿得紧,天又晚了,如今到那里去好?”鸣皋道:“我们且上楼去饮酒。”李武道:“只怕那班强人少停大队到来。”鸣皋道:“我正要剿灭这班贼子,他若来时,省却我到山寨里去。”二人便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