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守仁道:“便是本帅正虑及此。因此间无船可雇,不能渡军而北,如何是好?”伍定谋道:“逆贼今联舟为阵,有此一举,逆贼死期将至了。”王守仁惊道:“贵府何出此言?某正以此为可虑,贵府反说他死期将至,吾甚不解谓何。”伍定谋道:“元帅所虑者又何谓?”王守仁道:“虑他这方阵不易破耳!”伍定谋道:“元帅以为可虑,卑府却以为可喜。愿与元帅言之,即知道喊不久将死了。”王守仁道:“便请一言,某当闻命。”伍定谋道:“元帅岂不闻赤壁鏖兵之事乎?时虽不同,而事则一律,岂非该贼之自甘就死么!”王守仁道;“贵府之言虽是,但某有谓不然者。赤壁鏖兵,幸有东风之力。今正逢秋令,西北风当时,逆贼现居上游,正当西北,我若纵火烧之,是自己延烧也。赤壁一役,何可效法?”伍定谋道:“元帅所谋,未始非是,但卑府已虑之熟矣。若由下游潜渡上游,绕伏贼后纵火,贼又何能躲避乎?此事不劳元帅费心,卑府已预募得轻舟百艘,为纵火计矣。来日当潜使六十艘来,为元帅调度人马;其余四十艘,卑府为自用。现在纵火之料,仍未备全,一俟齐备,卑府当于前三日使舟前来,并约元帅届期行事。卑府现在仍须驰回南康,调度一切,故急急前来为元帅送信。请元帅不必过虑,但传令各军,届期预备接战破贼便了。”
  王守仁听了这番话,真是大喜,当下让道:“某虽身居统帅,其才智愧不如君,真个惭愧。”伍定谋也要谦道:“卑府不过一得之见,或者侥幸成功,何敢自居才智?总之均为国家公事,义不容辞。元帅又何必如此谦让,使卑府立身不安了。”王守仁道:“某非过谦,其实惭愧。”伍定谋又道:“卑府就此告辞。一经预备齐全,即遣舟前来,以便元帅督兵西渡。”王守仁道:“某当听候贵府来信,便即督兵西波可矣。”伍定谋告辞而去,王守仁相送一回,复又夸赞了一会,这才饬令众将告退。不知何日渡江去破方阵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六部分
第165回 师成然罴大队南征 性本豺狼中宵行刺
  话说伍定谋退出大营,当下潜渡南康。原来南康离南昌只三百里,兼程趱赶,不过一日一夜即到。伍定谋到了南康,当下即将预雇的大小船只一齐招集,挑选了四十艘,内装干柴、枯草,上加桐油、松香、硫磺、焰硝之类;每船拨兵二十,各带火种;令王能统带,将这四十艘实蒿灌油,暗藏于南康一带深港之内。其余即派令卜大武押着各船,陆续波往北岸,限五日后全行渡过,仍散布于各港内埋伏,听候调遣。分拨已定,只等纵火杀贼。暂且不表。
  且说钱龙、赵虎二人各带了盘程,离了樵合,直望荆襄一带而去,上追御驾。一路探听,这日到荆紫关,听说御驾已将次行到,他二人即在荆紫住下等候。不过二日,只见荆紫关一带的往来行人,皆说武宗圣驾明日即到,于是六街三市,文武大小官员,皆纷纷预备接驾。沿途各家皆张灯结彩,摆设香案,以便圣驾经过,好去跪接。
  又隔了一日,果见头站牌已到。约至午牌时分,只见拥护的人走来说道:“圣驾已离此不远了。”接着,又有一骑探马如风驰电掣而来,一路喊道:“尔等各居民听着:圣驾顷刻就经过此地,均须两旁跪接,毋得喧哗,致惊圣驾。若有犯者,即交地方官照例惩办。”一面说,一面跑了过去。不一会,只见许多羽林军排道前引。两旁铺户居民知道圣驾已到,当即跪列两旁,以便接驾。但见羽林军走了好一会,才见一对对龙旗凤帜、月斧金爪、紫袖昭容、锦衣太监,又见一班细乐,八对提灯,五百御林军护驾。王侯世爵,一个个玉带金冠。御前侍卫,两旁分走,皆是花衣锦帽。末后有一柄曲柄黄罗伞,下遮着一辆朱轮。朱轮里面坐着的一位,龙姿凤目,头带九龙盘顶的金冠,身穿五爪盘金黄龙袍,腰围玉带,脚踏粉底乌靴,真是凤目龙颜,不愧帝王之相。朱轮过去,后面又有许多随驾护卫,簇拥而行,皆是身骑骏马,随护朱轮。末后,便是太监张忠、左都督刘晖所带的雄兵。一路行来,虽则有数万人马,却是肃静无哗,只闻马蹄声响,不闻人语之声。钱龙、赵虎此时也躲在人丛中瞻仰圣颜。不一刻,武宗进了行宫,所有御林各军皆扎在行宫四面。又过了一刻,只见有两个小太监捧着圣旨出了宫门,向各官宣旨道:“圣上旨意,着令地方各官一律退去,所有随扈各官将着即暂歇一宵,明日天明拔队趱赶前去。”各官遵旨退下不表。
  再说钱龙、赵虎两人在人丛中听见这个消息,圣驾明日就要起銮,当下两人即走到一个僻静处所,彼此议道:“今昏王已到,明日就要前去行刺。恐有误大事,反为不美,不若今夜便去行事。只要将这昏君刺死,你我这场功劳,可真不小。将来宁王身登宝位,你我还怕没有高官厚禄么?”钱龙道:“今夜何时前去呢?”赵虎道:“着早去,恐行宫里未曾睡静,给他们看出来,反为不美,所谓画虎不成,反被犬害。莫若今夜三更以后,你我各带兵器,纵身直入。只要寻到昏君,一刀刺死,那就大功告成了。”钱龙道:“此言甚善。我等当先回客店住下,等到那时再去便了。”于是二人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