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余秀英却不是道站打扮,已改了戎装。但见他头戴雉尾银盔,身穿锁子连环甲,内衬妃色战袍,脚踏铁头战鞋,坐下一匹银鬃马,左佩弓壶,右插箭袋,腰间挂着一个剑韬,手执双股锁子连环宝剑,真是一位女中豪杰、闺阁将军。走到衙门前下马,当有拿云、捉月将马带过。余秀英两手提住战裙,缓步金莲,慢慢走上大堂。到了公案面前,口启樱桃,娇声说道:“元帅在上,末将余秀英给元帅参见。”说着跪了下去。王元帅欠身让道:“女将军少礼。”余秀英参见已毕,站立一旁,说道:“元帅呼唤末将,有何吩咐?”王元帅道:“非为别事,只因宁王所造的离宫,闻得其中消息甚多,机关利害,不易去破,是犹斩草仍未除根。本帅亟拟差饬徐庆等前往破除,以作斩草除根之计。又因徐将军等不识其中微妙,恐蹈危机,因此请女将军前来,问明一切。良以女将军在宁王府内日期甚多,离宫建造情形,何处有机关,何处有消息,女将军必知之甚悉。此为国家重大之事,女将军既为功臣之妻,亦必与国家效力,将来好邀封赏。女将军幸勿固辞,有误大事。”
  余秀英听了这番话,当下说道:“末将既蒙元帅垂问,敢不尽末将所知者上告于元帅之前。但离宫消息虽属众多,机关虽云利害,苟得其法,毫不艰难。此宫共计八门,皆有消息,内按八卦相生相克。若误入一门,必遭惨死。所谓八门,系天、地、风、雷、山、泽、水、火。天门系按乾卦,地门按坤卦,风门按龚卦,雷门按震卦,山门按民卦,泽门按兑卦,水门按坎卦,火门按离卦。这是外面八门。由八门可变六十四门,即六十四卦。取‘离’名宫者,以离为君德,故取此义。天门设有宝剑四口,若触此机,人必为剑砍死。地门有箭,设使误入,箭穿心腹而死。风门有铡,误触者必为铡死。山门有锤,误入其门,必致脑浆迸裂。其余四门,亦皆暗藏利器,万不能误入。每一门各有死士二人把守。这十六人曾经宁王吩咐,只令他们保护离宫,虽有敌兵杀至宫门,亦不必出外抵御,所以今日王府被大兵围困起来,也无人出来御敌。这八门一破,内还有六十四门,皆藏有强弓、硬弩,误入一门,便万弩齐发,断不能逃走出来。即使未尝误入,到了里面,也须认定方向前去,偶不小心,误走方向,仍然触动消息,因内里路皆如螺丝周转曲折,颇难认识。只要将外八门、内六十四门破去,及至离宫毫无阻碍了。”王元帅道:“据女将军所言,这离宫是极其利害了。女将军既知其中利害,必然能破此宫。本帅之意,便请女将军随同各位将军前去共破,何如?”
  余秀英听了此言,心中暗道:“徐鸣皋现不在此间,我与众人前去,原无不可。但破此离宫也是一件极重大的事,极重大的功劳,虽然由我作主,将来功劳自然我为第一;而鸣皋既为我之夫主,我岂可攘夺其功?必得要将此功推在他身上,方是道理。而况当日玄贞老师也与我言过,令我帮助鸣皋立功。今既有如此大功,何能不让与他?况自古以来,妻随夫贵,断无夫随妻贵之理。我若将此功推让与他,他将来得了封赏,即是我得了封赏;他之荣贵,便是我之荣贵。我又何乐不为?还有一层,他现在将这离宫破去,随后不但上邀荣赏,也可大震声名。我何不如此如此,请元帅将他调回一齐前往,有何不可?”独自沉吟了半会。
  王元帅因他不语,便又问道:“本帅方才所说之话,难道女将军尚有什么为难之处?如有为难之处,不妨与本帅说明,大家再为斟酌。”余秀英听了此言,正中己意,因答道:“元帅之命,焉敢固辞?惟夫主徐鸣皋远在南康,末将去破离宫,颇多不便之处。是非夫主同行,各事才得方便。只因这离宫,末将一人既不能破,而欲与各位将军并力同行,末将甚有难言之隐。若不前去,又不敢违元帅之命;若欲前去,又碍于夫主不在此间。若请元帅将夫主调回,南康亦系重大之事,不可暂离该处。所以末将沉思熟虑,竟无良策,因此沉吟不语,左右为难。元帅如有善处之法,末将当立刻效力便了。”不知王元帅听了余秀英这一番话,想出什么良法来,以便余秀英去破离宫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六部分
第159回 徐鸣皋奉书遵大令 余秀英暗地说私情
  话说王元帅听了余秀英这番话,当下哈哈笑道:“女将军其所以为难者,原来为徐鸣皋不在此间,与诸位将军同处一起,不免有授受不亲之嫌。在本帅看来,虽然秉此大义,却为女子的道理,但经权并用,自古皆然。而且为国家大事,似亦无须如此拘执。”余秀英一面听王守仁说,一面暗道:“不好,不要他猜出我的诡计来。若欲为他道破,那就不成事体了,不若我再用言激之。”因不等三元帅说完,他又抢着说道:“元帅之言,何不谅末将之甚!末将岂仅为授受不亲这些须嫌隙,便尔拘泥如此?末将方才也曾回明元帅,末将有难言之虑。今元帅不谅未将苦衷,只以‘授受不亲’、‘经权并用’一语,末将诚不知元帅视末将为何如人!抑仍作未将未归元帅之时乎?若不谅末将之苦衷,末将誓不前去。虽触元帅之怒,悉听元帅处治,头可杀而身不可辱也!”侃侃数言,把个王元