起用秦爷。” 此时叔宝也知道来总管出海消息,也只道与他相忘,不料又来取用,不得已只得出来相见。两下见了礼,旗牌道:“ 奉海道大元帅来爷将令,赍有扎付,请将军 为 前 部 先 锋。” 送 过 扎 付,叔 宝 也 不 看,也 不 接,道:“末皂因老母高年,身多疾病,故此隐居不仕。年来日事耕种,筋骸懈懒,武艺生疏,如何当得此任?” 旗牌道:“老先生不必推辞,这职衔好些人谋不来的。莫说出海立功,封妻荫子;只如今到一到任,散一散行粮路费,也是一个小富贵。老先生不要辜负了来元帅美情,下官来意。” 叔宝道:“实是亲母身病,不能征进。” 一边排饭相待。席中又说起,叔宝道:“非不感来元帅之恩,思量报效,实是不能去。”抵死推辞,送了二十两银子与旗牌,又附一个手本谢来总管道:“自己母子皆病,彼此相依,不能离家,有辜德意。”要旗牌转致善言方便。旗牌见他坚执,只得相辞而去。
已结冥鸿志,无劳致鹤书。
任教荣足恋,吾自爱吾庐。
旗牌去了,秦母出来对叔宝道:“适才这差官来说,来总管要你做海道先锋,这职事,须不似捕盗与旗牌一般,怎么不去?”叔宝道:“孩儿只为母亲年高,海道险远,此去岁月难期,所以辞了。” 秦母道:“既辞了也罢。依我学成武艺,岂可埋没村庄?就你这隐居,也是待时,不是无志功名,时候到来,也不可蹉过。”罗士信在旁道:“‘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。’ 凭着哥哥一身武艺,怕甚么功名立不来?你道海道险远,怕耽延时日,未易成功。我想高丽小小一国,如今闻得是天子亲征,雄兵百万,怕不泰山压卵,极是容易成功,极是回来得快。你道母亲年高,正为母亲年高,正该早建功业,博顶凤冠霞帔,与母亲风光一风光,不该这样畏缩。”叔宝道:“贤弟,不是我畏缩。今日虽然是个天子临边,水陆并进,自古道:‘大国有征伐之师,小国亦有备御之策。’况大兵二百万,日废粮食几何?倘他凭城阻水,坚壁清野,大兵前无所得,后面粮食不继,不能持久,未见就是决胜之策。就是目今,那百姓与军士避役的,都啸聚在河北山东地面,这祸毕竟就发,青齐地方,难免震惊,此我所以不欲出去。倘使我一时出征未回,家中又值乱离,母子两地,实是牵系。” 士信道:“ 哥哥说得尽有理;但小弟心中,还是像母亲说,机会难乘,时光难再。” 正是:
镜里发不待,髀中肉易生。
肯教羞邓禹,三十未成名。
这边叔宝已为家中摇惑,也动一点功名之心。那边旗牌赶至登州,回覆来总管。来总管道:“ 秦先锋到了么?” 旗牌缴上扎付,并叔宝禀帖,道:“秦琼因母老患病,不能征进,有禀帖。”来总管接上来看了道:“ 你见秦先锋来,果然有病么?” 这旗牌因叔宝托了他,也就回覆道:“ 见来,脸上黄色,似个有病的。” 来总管道:“ 他面皮原是微黄,他总只为得个母老,自古道:‘求忠臣必于孝子之门。’ 他不负亲,又岂肯负主。况且麾下急切没一个似他的。” 叫旗牌:“我还差你去,务必要他来。”旗牌道:“老爷,这厢刻日兴师了,旗牌此去,他又坚执不来,恐误军机。这不干旗牌事,先此禀明。或者老爷这厢,再赏一个谕帖,说如再稽迟,定依军法,他或者不敢抗违。” 来总管想一想道:“ 我有一个帖儿,你到齐州张郡丞处投下,促追他上路罢。” 这旗牌只得策马,又向齐州来。
先到郡丞衙参见郡丞。这郡丞姓张名须陀,他义胆忠肝,文事武备,莫不俱全。又且爱民礼下,是当时一个豪杰。投下来总管书,却是要他敦迫秦琼军前听用。张郡丞看了道:“我闻得山东有一个秦叔宝,可是秦琼么?” 衙门里有知道的答应声:“是。”张郡丞想道:“凡人有些本领,巴不能徼幸一官半职,苟且功名。他却不肯出仕,这人不惟有才,还有品。我须自往见一见,看他这里。” 就问秦叔宝家在那里?旗牌道:“离城十里之遥。”张郡丞叫:“备马,我自去见他,务必要他往征高丽。”
马蹄的的蹴残花,路转深林径欲斜。
指点从人休喝道,不将声势扰民家。
到了庄前,叫从人通报张郡丞相访,径进草堂。叔宝因是本郡郡丞,不好见得,只推不在。张郡丞坐了一会,叫请老夫人相见。秦母只得出来。张郡丞定要以通家礼相见。再三推让,分宾主坐了。张郡丞开言道:“ 令郎原是将家之子,英雄 了 得。今 国 家 有 事,正 宜 建 功 立 业,怎 推 托 不往?”秦母道:“ 孩儿只因老身景入桑榆,他又身多疾病,故此不能从征。”张郡丞笑道:“夫人年虽高大,精神颇王,不必恋恋。若说疾病,大丈夫死当马革裹尸,怎婉转床席,在儿女子手中?且夫人独不能作王陵母乎?夫人分付令郎,万无不从。明日下官再来劝驾。”吃了一杯茶自去了。
秦母对叔宝说:“难为张大人意思,这须得去了。只愿天佑早得功成,依然享夫妻子母之乐。” 叔宝还有踟蹰之意。罗士信道:“高丽之事,以哥哥才力,马到成功。若家中门户,嫂嫂自善支持,只虑盗贼生发,士信本意