坡下草中豆滚,他还看见。你这箭射不下鹰来,言过其实,我父亲就不肯重用他了。可怜他也是英雄,千里投人,我助他一枝箭罢。” 嚣开袍服,取出花梢小弩。这张弓,打八石气力,称为八石花梢弩。把弦拽满了,锦囊中取一枝软翎竹箭,放在担子上,托在怀中。那个官将头目,十万人马,都看秦大叔射鹰,却不知公了在辕门外发弩。就是跟公子的四个掌家,也不知道。前边两个,不消说是不知道了;后边两个,在他面前,怎地不知道?却向西站立,夕阳时候,日光射目,用手搭凉蓬遮那日色,往上看秦琼射鸟。公子弩硬箭又不响,故此不知。公子却又不好把箭就放了去,叔宝不射,他射下鹰来,算那一个的帐。那些不得射箭讨赏的将官,逼得秦叔宝好,七嘴八舌:“秦大叔射了罢,鹰下来了。” 叔宝刚要扯弓,那鹰又飞开去了。众人先还是口里催促,见叔宝不动手,众人乱扯。叔宝见鹰下来叼牛肉,没奈何只得拽满弓弦,发一箭去。弓弦响动,鹰先知觉,看见箭来,鹞子翻身,用折叠翅,把叔宝的这枝箭,裹在硬翎底下,却不曾伤得性命。秦琼心上着忙,毕竟不知如何?且听下回分解。
总评:
秦琼舞简不奇,射枪不能而托言射鸟,则奇矣。罗公欲亮其平射,而必欲穷其奇射,则又奇矣。公子暗助一弩,则又成其奇者。(原评)
自恃自矜,不是没受用人伎俩,叔宝亦犯此病,何也?岂所谓富贵不与骄奢期而骄奢至耶。然到又会成就他,则所谓时来福辏耳。大抵叔宝终带捕盗气,故时之颠踬,天亦以捕盗之遭遇偿之,而凶安变吉,难转逢恩,则天之所以成就英雄,非过挫抑之也。
剑啸阁批评秘本出像隋史遗文卷之四
第 十 六 回 罗元帅作书贻蔡守 秦叔宝赠金报柳氏
词曰:壶浆漂水边,麦饭淮城下。谁解风尘辨异才,顿长英雄价。 便欲一心铭,肯惜千金谢。莫教负义在男儿,贻得千秋骂。右调《卜算子》
困厄中施恩最易,困厄中感恩最深。况在裙钗女流,更令人耿耿不化。至如漂水女子,以死绝子胥之疑,身既不存,报于何望。漂母暮年之人也,那里拟得定身见韩王孙富贵,这俱是不望报的。但英雄豪杰在困顿中,得这一极恤,也不论他有心求报与不求报,我心自不容搁下。
话说那罗公子辕门外取巧,把弩箭发了去,公子力大,弓硬箭猛,将鹰心打穿了。那箭若是硬翎的,钉在鹰身上,也不妙了。却是软翎的箭,穿心打过,那鹰翩翩跹跹,裹着叔宝那一枝箭,落将下来。五营四哨,大小官将头目人等一声喝采:
旁观赞叹一齐起,当局精神百倍增。
连叔宝也不知这个鹰怎么射将下来的。公子急藏弩担掩袍服内,领四员掌家,上马先回帅府去了。中军官取鹰上来献,罗公自有为叔宝的私情,亲自下帐替叔宝簪花挂红,动鼓乐迎回帅府。
如今还是班班笋,他日成竿钓锦鳌。
分付其余诸将,不必射箭,一概有赏。筵宴诸将,赏劳三军。罗公也自回府。公子先回帅府,此事不曾对老母说,恐表兄面上无颜。
罗公回到府中,分付摆家宴,席上对夫人道:“令侄双简绝伦,弓矢尤妙。只是枪法欠于传授。” 向秦琼道:“ 府中有个射圃,贤侄可与汝表弟习学枪马。” 秦琼道:“ 极感成就之恩。”自此表弟兄二人,日在射圃中走马使枪。罗公暇时,自来指拔教导,叫他使独门枪、发暗简打敌,百发百中。他两人膂力既有,心思更灵,不数日已都习熟。罗公又道:“若恃这些武艺,还是一勇之夫。” 又取三略六韬,孙吴兵法,令他温习。自己与他讲解,可是:
经文纬武丈夫事,肯作庸庸儿女流。
光阴荏苒,因循半载有余。叔宝却是个孝子,当初奉差潞州,首尾止有半年,老母在山东,不得回家,千态万状,逼出许多事来。今日在罗公帅府,难道乐而忘返,把老母就置之度外?可怜他思母之心,无时不有。只因他晓得一分道理,想道:“ 我若是到幽州来探亲,住的日久,说家母年迈,就好告辞;我却是问罪来的人,幸遇姑爹在此为官提拔,若要告辞,我又晓得这个老人家任性,肯放我去得满心愿。他若道:‘今日我老夫在此为官,你回去也罢了。若不是我老夫为官,你也回去么?’ 那时归又归不成,住在他府内,又失了他的爱。” 这个话,不是今日才想,自到幽州,就筹算到今。却与表弟厚了,常时央公子对姑娘说:“姑爹面前方便我回去罢,家母年老,离家日久,提心吊胆,放他不下。”公子的性儿:他若不欢喜这个人在他府中,时刻难容他。与表兄英雄相聚,意气符合,舍不得表兄去。就是父母有打发表兄去的意思,他还要在中阻挠,怎么肯方便他去。又不好说我不要兄去,恐表兄见怪,少年人口角春风,说谎道:“前日晚间,已对家母说。父亲也说只在这几日打发兄长回去。”人家大,没处对问,一次下来,因循个把月日,叠连骗他几次,只管迁延过去。
直到仁寿三年八月间,一日清晨,罗公于书房中考校他二人学问,此时公子还不曾梳洗,罗公坐于堂上,着小童催促。忽然抬头,见粉墙上题四句诗。罗公认得秦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