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验也。臣又读麻制有曰:“谍报愤兵之聚,边传哨骑之驰,况秋高而马肥,近冬寒而地凛。”方嵩之虎踞相位之时,讳言边事,通州失守,至逾月而复闻,寿春有警,至危急而后告,今图起复,乃密谕词臣,昌言边警,张皇事势以恐陛下,盖欲行其劫制之谋也。臣愚所谓擢奸臣以司喉舌者,又其验也。臣等于嵩之本无私怨宿忿,所以争趋阙下,为陛下言者,亦欲揭纲常于日月,重名教于邱山,使天下为人臣,为人子者,死忠死孝,以全立身之大节而已。孟轲有言:“学则三代共之,皆所以明人伦也。”臣等久被化育,此而不言,则人伦扫地,将与嵩之胥为夷矣。惟陛下裁之!
疏入仍不见报。武学生翁日善等六十七人,京学生刘时举、王元野、黄道等九十四人,又接连上书,始终未见听从。徐元再入朝面陈,略谓:“嵩之起复,士论哗然,乞许嵩之举贤自代,免从众谤!”理宗谕道:“学校虽是正论,但所言亦未免太甚。”元对道:“正论乃国家元气,今正论犹在学校,要当力与保存,幸勿伤此一脉。”理宗嘿然。元因自求解职,理宗亦不允。至元退后,左司谏刘汉弼入奏,亦请听嵩之终丧。理宗稍稍感动。嵩之也自知众论难违,疏乞终制,才见诏旨下来,从嵩之所请,改任范锺、杜范为左右丞相,并兼枢密使。小子有诗咏嵩之道:
如何父死不奔丧?世道人心尽汨亡。
幸 有儒生清议在,尚留天壤大纲常。
杜范,黄岩人,素有令望,既登相位,当有一番举措,俟小子后文再表。 国有良将,无不可治之土,亦无不可守之城。孟珙驻节京、湖而寇以却,移抚四川而寇又不敢近,诗所谓“公侯干城”,孟珙有焉。继以余镇蜀,礼贤下土,徙城设守,军民交安,是亦一干城选耳。乃外有将,内无相,史嵩之专政,第有器重孟珙之一长,此外则斥正士,引匪人,甚至父丧不欲守制,尚恋恋权位,阴图起复,吾不解理宗当日,何独于史氏有恩,而宠眷竟若是优渥也?夫史弥远有册立功,始终得邀上宠,犹为可说,嵩之何所恃而得君若此?父骨未寒,然起复,忍于亲者必忍于君,此岂尚堪重用耶?录黄恺伯等伏阙一书,所以揭嵩之无父之罪,即所以正天下后世忠孝之防,著书人固具有深心了。
第九十四回 余制使忧谗殒命 董丞相被胁罢官
却说杜范入相,即上陈五事:第一条是正治本;第二条是肃宫闱;第三条是择人才;第四条是惜名器;第五条是节财用;结末是应早定国本,借安人心。理宗颇为嘉纳。继又上十二事:一、公用舍;二、储材能;三、严荐举;四、惩赃贪;五、专职任;六、久任使;七、杜侥幸;八、重阃寄;九、选军实;十、招土豪;十一、沟土田;十二、治边理财。各项都详细规画,悉合时宜,当时称为至论。孟珙正移节江陵,驻军上流,朝廷方疑他握权过重,将来恐不可制。以珙之忠勇,犹有功高震主之嫌,况不如珙者乎?至是珙贻书杜范,语多颂扬,范复书道:“古人谓将相调和,士乃豫附,此后愿与君同心卫国,若用虚言相笼络,殊非范所屑为哩。”这数语复达孟珙,珙很是愧服。范复拔徐元杰为工部侍郎,一切政事,辄与咨议。元杰知无不言,多所裨益。都人士喁喁望治,谁料天不假年,老成遽谢,总计范在相位,只八十日而卒,追赠少傅,予谥清献。
过了月余,元杰当入值,先一日谒见左丞相范锺,在阁堂吃了午餐,下午归寓,忽觉腹中未快,一入黄昏,寒热交作,至夜四鼓,指爪暴裂,大叫数声而亡。三学诸生,均伏阙上书,略言:“历朝以来,小人倾陷君子,不过令他远谪,触冒烟瘴以死,今蛮烟瘴雨,不在岭海,转在朝廷,臣等实不胜惊骇”云云。于是有诏令阁中役使,逮付临安府鞫治,怎奈狱无佐证,哪个肯来实供?临安府尹也知事关重大,乐得延宕了事,何苦结怨权奸。未几,刘汉弼又以肿疾暴亡。太学生蔡德润等百七十三人,又叩阍上书讼冤,理宗也弄得没法,只好颁给徐、刘两家官田五百亩,钱五千缗,作为抚恤。众议越觉藉藉。有谓:“故相杜范,也是中毒。”大家惩前毖后,甚至堂食都不敢下箸,情愿枵腹从公。究竟是何人置毒,一时无从指定。惟史嵩之从子璟卿,因平日劝谏嵩之,也致暴毙,从此璟出毒谋,共谓由嵩之主使,范锺匿嫌。
既而知江陵府孟珙,因病乞休,诏授宁武军节度使,以少师致仕。使命才到江陵,珙已病殁任所,时当淳祐六年九月初旬。珙卒而京、湖已不可保,故大书年月。是月朔日,有大星陨境内,声崩如雷。珙死日,又有大风怒号,飞石拔木,讣达都中。理宗震悼辍朝,赙银绢各千匹,累赠至太师,封吉国公,谥忠襄,立庙享祀,号曰威爱。后任委了一个贾似道,似道行谊,略见上文,如此重任,却令此人担当,已可见理宗的昏庸了。尚不止此。左丞相范锺,屡乞归田,乃免相职,令提举洞霄宫,任便居住。召用郑清之为右丞相,兼太傅衔。中使及门,清之方放浪湖山,寓居僧寺,诘旦始还。乃随使入朝,力辞不允,勉膺简命。又授赵葵为枢密使,督视江、淮、京、湖军马,兼知建康府,陈鞾知枢密院事,任湖南安抚大使,兼知潭州。
史嵩之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