装,独太子在旁瞧着,好似天空中起一霹雳,出人意外,正在没法摆布,但听太宗自言自语道:“武氏应着图谶,我欲将她赐死,实是不忍。好在她自愿为尼,天下没有尼姑做皇帝,我死也得安心了。”谁知偏不如所料。说着,复顾太子道:“你出去宣旨传召长孙无忌褚遂良进来。”太子闻言,三脚两步的跑了出去,即令宫监往召无忌遂良,自己忙至媚娘卧室,见媚娘正在检点什物,忙个不了,便对她呜咽道:“卿竟甘心撇我么?”媚娘道:“主命难违,只好去了。”说到“了”字,已泪下如雨,语不成声。太子亦含泪道:“你如何自愿为尼?”媚娘道:“不照这般说,恐妾身要死别了。”太子暗暗点头。媚娘又接着道:“殿下果肯念妾,妾愿留身以待,所以甘作比丘。但恐殿下登基后,嫔嫱妃妾,美不胜收,未必再顾及妾了。”说至此,又扑簌簌的流下泪来。太子用手指天日道:“我若负卿,有如白日。”媚娘忙用言截住道:“殿下厚情,妾已领略了。但求一物为表记。”太子即从腰间解下一个九龙玉佩,递与媚娘。媚娘方在接受,忽有宫女趋入道:“万岁爷传宣殿下,请殿下快去应旨!”太子听了,也不暇与媚娘诀别,但说了“后会有期,务宜保重”二语,便急趋往御寝,甫至寝门,闻里面咭咭哝哝,料是长孙无忌褚遂良两人,与太宗谈话,隐隐有太宗声音道:“太子仁孝,愿卿等善为辅导。勿负朕言!”父之所爱亦爱之,应该称为仁孝。接着是两人同声遵旨。他即匆匆趋入,与两人行过了礼,站立一旁。但见太宗顾语道:“无忌遂良二卿,可以辅汝,汝不必忧。”又语遂良道:“无忌为朕尽忠,朕有天下,多出彼力,朕死后,勿令谗人从中媒孽,致害良臣。”语下为之黯然。随又传入宫监道:“武才人已出去么,你去传旨,叫她急速出宫,不必再来见朕。”宫监领旨自去。太宗又觉腹痛,呼号一会,眼中模模糊糊,仿佛有建成元吉等,前来索命,不禁叫了“啊哟”两字,竟晕厥过去,好容易叫他苏醒,遂令遂良草写遗诏,一面传入妃嫔等人,及太子妃王氏,同至榻前送终。遂良草就遗诏,呈上太宗过目。太宗略略一瞧,便交给无忌,并握太子手,且指太子妃,顾语无忌遂良道:“今佳儿佳妇,悉以付卿,”再欲续说,已是痰喘交壅,不复成语,少顷即撒手而逝,魂归地府去了。一代英雄,而今安在。享寿五十有三岁。
大众统欲举哀,无忌摇手道:“且慢且慢!”太子问为何事?无忌道:“这是行宫所在,不便治丧,请殿下速即还朝,召集百官奉迎先帝,方保无虞。”遂良也是赞成。太子乃出翠微宫,由卫士拥还大内。无忌遂良,把太宗遗骸,驾舆继返,当由太子率百官迎入,然后发丧,宣示遗诏,罢辽东兵备,与土木诸役,夷人入仕唐廷,及来京朝贡诸使臣,约数百人,俱闻丧恸哭,剪发面,二十三年的太宗皇帝,好算是秦汉以后,一个威德兼施的英主了。太子治即皇帝位,大赦天下,赐文武官各转一阶。史家因他后来庙号,叫作高宗,所以称为高宗皇帝。高宗进长孙无忌为太尉,召李世勣入京,为开府仪同三司。未几,即加授左仆射,晋封司空,谨从太宗遗命,太宗名叫世民,崩后两字俱讳。世勣遂将世字除去,单名为勣。交代清楚。太宗于贞观二十三年五月驾崩,八月安葬昭陵。番将阿史那社尔契苾何力,因受太宗恩遇,自请殉葬,高宗不许。这且甚是。惟蛮夷君长,历被先朝擒服,自颉利以下,共十四人,俱琢石为像,陪列陵旁。
越年改元永徽,立妃王氏为皇后。后系并州祁县人,便是同安长公主的侄孙女。同安长公主,即高祖妹,见第六回。长公主因王女婉淑,入白太宗,太宗乃聘为子妇。父名仁祐,因女致贵,受职陈州刺史。高宗即位,王氏当然为皇后。仁祐得晋封魏国公,母柳氏为魏国夫人。叙述特详,为后文废后伏案。坤闱正位,乾德当阳,加封褚遂良为河南郡公,令与长孙无忌左右辅政。进礼部尚书于志宁为侍中,太子少詹事张行成兼侍中,右庶子高季辅兼中书令。且每日引刺史十人入阁,问明百姓疾苦,商议兴革事宜,所以永徽初政,民俗阜安,颇有贞观遗风,到了秋季,又接右骁卫郎将高侃捷书,擒住突厥车鼻可汗,回应前文。盈廷庆贺。原来高侃受命出征,到了阿息山,车鼻可汗征召各部兵士,抵敌唐师,偏各部兵无一到来。车鼻孤掌难鸣,只好带了数百骑,仓皇遁去。高侃麾兵深入,至金山追及车鼻,车鼻从骑,大都骇散,单剩车鼻一人,由唐军活捉回来,当下奏凯还朝,献俘庙社及昭陵。高宗也想效法乃父,谢车鼻罪,拜为左武卫将军,且命突厥遗众,仍处郁督山下,特设狼山都督府,统辖蕃部,即命侃为卫将军,置单于瀚海二都护府。单于设三都督,分领十四州,瀚海设七都督,分领八州,各以原有部酋为都督刺史。于是东突厥诸部,尽为内臣。
惟西突厥已降复叛,又要劳动兵戈,先是西突厥乙毗射匮可汗,遣使请婚,事不果成。见第十九回。射匮亦无可奈何,仍然照常通使,唐廷也不复过问。既而叶护突厥官名。阿史那贺鲁,与射匮有嫌,率部归唐。太宗封为左卫将军,令居庭州莫贺城。嗣又设瑶池都督府,即以贺鲁为都督。贺鲁招集散亡,庐帐渐盛。至太宗驾崩,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