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是未谒梓宫,不便相见。道等又上笺劝进,越丑。从珂并不审视,但令左右收下,竟尔昂然入都。先进谒太后、太妃,再趋至西宫,拜伏明宗柩前,泣诉诣阙的缘由。冯道等跟了进来,俟从珂起身,列班拜谒。从珂亦答拜。冯道等又复劝进。从珂道:“我非来夺位,实出自不得已。俟皇帝归阙,园寝礼终,当还守藩服,诸公遽议及此,似未谅我的苦衷了!”吾谁欺?欺天乎!看官!你道从珂此言,果然好当真么?翌日即由太后下令,废少帝从厚为鄂王,命从珂知军国事。又翌日复传出太后教令,谓潞王从珂,应即皇帝位。从珂并不固辞,居然在柩前行即位礼,受百官朝贺了。写得从珂即位之速,返射上文伪言。
先是从珂在凤翔,有瞽者张濛,自言知术数事,尝事太白山神。神祠就是北魏崔浩庙。每遇人问休咎,由濛祷告,神即附体传语,颇有应验。从珂亲校房暠,酷信濛术,曾托濛代询潞王吉凶。濛即传神语道:“三珠并一珠,驴马没人驱。岁月甲庚午,中兴戊己土。”暠茫然不解,请濛代释。濛答道:“这是神语,我亦未能解释呢。”暠转白从珂,从珂亦莫明其妙,至入都受册,文中起首,便是应顺元年岁次甲午,四月庚午朔三语,从珂回视房暠道:“张濛神言,果然应验了!”惟三珠两语,尚难索解,再令暠往延张暠,共相研究。濛言三珠指三帝,驴马没人驱,便是失位的意义。是耶非耶!乃授濛为将作少监同正,敕赐金紫,作为酬谢。
还有一种奇怪的应兆,凤翔人何叟,年逾七十,无疾猝死。冥中见了阴官,凭几告叟道:“为我白潞王,来年三月,当为天子二十三年。”叟方闻此语,一声怪响,竟尔还阳。自思阴官所言,不便转告,仍秘匿过去。逾月又死,复见阴官,向他怒叱道:“怎得违我命令,不去转达!今再放汝还阳,速即传报!”阴官必欲转白,究是何因?叟惶恐遵教,退见廊庑下簿书,便问守吏。守吏道:“朝代将易,这就是升降人爵的簿籍呢。”及叟已再苏,不敢隐匿,乃转告从珂亲校刘延朗,延朗转白从珂,从珂召叟入问,叟答道:“请待至来年三月,必有征信,否则戮我未迟。”从珂乃给与金帛,嘱他不再泄漏,遣令还家,及期果验。但从珂据国,先后仅及三年,何故讹作二十三年,后人仔细研求,方知从珂生日,是正月二十三日,小字二十三,诨名便叫作阿三。二十三年,就是三年,究竟此事真假,小子也无从辨明。但史乘上载有此语,不妨依言录述,聊供看官谈助。并随笔写入一诗道:
同胞兄弟尚操戈,异类何能保太和!
养子可曾如养虎,明宗以后即从珂。
从珂篡位,故主从厚,究竟往何处去了?欲知详情,试阅下回便知。
----------
明宗既殂,从厚依次当立,名正言顺,本无可乘之隙。且即位仅及数月,无甚失德,亦何至速即危亡,所误者任用非人耳!朱弘昭、冯贇等,前时尝畏惮从荣,不敢入任枢密使。至从荣既死,从珂犹存,阿三骁勇善战,出从荣上,亟宜设法笼络,曲予羁縻。彼于从厚入都之时,不过在外观望,未尝反唇相讥,是固非觊觎神器者比。何物朱、冯,乃轻令徙镇,激之使反乎!且王思同等率领大军,围攻凤翔,东西关陷,围城岌岌,而杨思权大呼先降,尹晖随靡,遂致众军大溃,是思权之罪,且比朱、冯为尤甚。康义诚居心叵测,更过思权,从厚误信而用之,几何而不亡国杀身耶!然观当时卖国诸臣,皆属先朝遗老,是其咎尤不在从厚,而在明宗。祖父欲传国于子孙,不为之择贤而辅,虽举国家而授之,亦属无益。此贻谋之所以宜慎也。
第二十六回 卫州廨贼臣缢故主 长春宫逆子弑昏君
却说潞王从珂,入洛篡位的期间,正故主从厚,流寓卫州驿,剩得一个匹马单身,穷极无聊的时候。他自玄武门趋出,随身只五十骑兵,四顾门已阖住,料知慕容进变卦,不由的自嗟自怨,踯躅前行。到了卫州东境,忽见有一簇人马,拥着一位金盔铁甲的大员,吆喝而来。到了面前,那大员滚鞍下马,倒身下拜,仔细瞧着,乃是河东节度使石敬瑭。便即传谕免礼,令他起谈。敬瑭起问道:“陛下为什么到此?”从厚道:“潞王发难,气焰甚盛,京都恐不能保守,我所以匆匆出幸,拟号召各镇,勉图兴复,公来正好助我!”敬瑭道:“闻康义诚出军西讨,胜负如何?”从厚道:“还要说他甚么,他已是叛去了!”敬瑭俯首无言,只是长叹。也生歹心。从厚道:“公系国家懿戚,事至今日,全仗公一力扶持!”敬瑭道:“臣奉命徙镇,所以入朝。麾下不过一二百人,如何御敌?惟闻卫州刺史王弘贽,本系宿将,练达老成,愿与他共谋国事,再行禀命!”从厚允诺。敬瑭即驰入卫州,由弘贽出来迎见,两下叙谈。敬瑭即开口道:“天子蒙尘,已入使君境内,君奈何不去迎驾?”弘贽叹息道:“前代天子,亦多播越,但总有将相侍卫,并随带府库法物,使群下得所依仰。今闻车驾北来,只有五十骑相随,就使有忠臣义士,赤心报主,恐到了此时,亦无能为力了!”乐得别图富贵。
敬瑭闻言,也不加评驳,但支吾对付道:“君言亦是,惟主上留驻驿馆,亦须还报,听候裁夺。”便别了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