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连我都担着不是。”
邓裤子眼睛一楞,道:“你们怕王皋,我偏不怕王皋。老实说王皋这小子,没有邓太爷帮助,怎会到这里来?他仗了什么功劳,就做到头等待卫?
那种鬼鬼祟祟勾当,想瞒谁呢?咱们好便好,不好就嚷出来,索性大家没有饭吃。难道他真个好拿出太上王行势来压迫我不成。”
刚骂的起劲,恰值太宗回宫,众侍卫都替他捏着一把汗。
谁料太宗宽宏大度,竟如没有听见一般。太监们气不过,奏请重办。太宗笑道:“这是醉汉,跟他计较什么,熬他几天,打发他起身就完了。”
却说邓裤子一宿醒来,昨日之事,早已全都忘却。忽见内监来传说皇后召见,邓裤子跟着太监,进了三五重宫门,直到寝宫门外。太监叫他站着,揭门帘先进去回过,然后招手儿叫他入内。邓裤子才跨进门,先闻着一股幽甜香味,便觉筋酥骨软,浑身不得劲儿起来,心里忖道:“可惜我没那福气,不然,早与王皋一样,也是头等侍卫了。”
想着时,早已进了寝宫,但觉满屋中陈设五光十色,耀得人头目晕眩。南窗下是炕,炕上红地织锦龙纹条毡,靠东立着一个黄缎靠背,与一个引枕,都绣着五彩鸣凤朝阳,铺着绣金团龙大坐褥,旁边一金痰盂。
那吉特后家常穿着红缎洒花小袄,蜜色龙缎长袍,端端正正坐在那里,手里拿着一杆宝石嘴赤金头湘竹长旱烟袋,吸着烟出神。消愁、补恨、含芳、蕴玉四个宫娥,屏息静气地分侍左右,见邓裤子进来,也不敢回。候了半日,吉特后偶尔想着要什么,回过头来,却瞧见了邓裤子。邓裤子慌忙趋步向前,请了个双安。只见吉特后道:“邓裤子,你来了这里几年了?”
邓裤子道:“五七年了。”
吉特后笑问:“想家不想家?”
邓裤子道:“蒙娘娘天恩,赏奴才在这里做官,只是中原是奴才出身地方,每年听着雁鹅叫,心里总想回去,只是不敢回。”
吉特后笑道:“我知道你想家呢,亏得叫你进来问问,不然,不白屈留你一辈子么?”
回向含芳道:“把橱里那注银子取来。”
含芳应着,一时取到,是六只宝银,估计约有三百多两。吉特后道:“皇爷嫌你嘴不好,侍卫差使,早晚就要开掉,还要重重办你。我念你是我这边的人,你受处分,连我也没有面子,暗暗替你缓了下来。现在给你这几锭银子,权充盘费,你快快收拾收拾,回家去罢。皇爷跟前,自有我替你设法搪塞。”
邓裤子万分感激,接了银子,叩谢出宫。回到寓里,把行李收拾成一担,悄悄投中原大道而去。
只道跳出三教外,不在五行中,从此自由自在,快活逍遥。
哪里晓得行不上十里路,才到松林左近,鸾铃响处,林子里早跑出五六匹高头大马来,马上骑的都是梢长大汉,手里都拿着兵器,腰里都悬着弓箭,截住去路。为首的大喝道:“邓裤子,留下脑儿再回去。”
声音很熟,仔细看时,原来就是皇后宫中的侍卫古特班。邓裤子还当他们跟自己玩耍来的,随道:“古特班,你截住我,敢是要替我饯行么?”
古特班两眼一翻道:“谁跟你饯行,奉皇后娘娘懿旨,特来取你脑袋儿。”
邓裤子道:“我犯了什么罪,要杀我?”
古特班道:“还用问么,你犯的罪,你自己知道。”
邓裤子道:“我此番回国,也是皇后当面允准的,你要不信,我跟你一块儿去见娘娘。”
古特班道:“娘娘吩咐,只要死的,不要活的。”
说着,眉现杀气,眼露凶光,把朴刀只一挺,飞风般削将来。四五人一齐出手相助,邓裤子一边躲避,一边拔刀还敌。战了三五个回合,究竟双拳不敌四手,一个失错,肩窝上着了一刀,鲜血直涌,跌倒在地。
古特班抢进一步,只一刀便结果了性命,割下首级,回向同伴道:“你们把这行李担挑了。”
同伴们一面收拾担子,一面笑道:“打发邓裤子起身,竟打发他阎伯伯家去了,我们以后要算计人,就说打发邓裤子起身是了。”
看官,这一句话,自从被这几位仁兄发明之后,直到如今,竟成了奉天一带地方的土语。
当下古特班回转京城,赶忙进宫复命。才到二道宫门,只见丹墀下站着十来个蓝顶箭衣的内监,知道太宗在里头,古特班不敢惊动,正想找别的朋友闲话去,却见王皋抱着皇太子,喜冲冲进来。古特班迎着问了好,随道:“哥,我拜托你一桩事情,停回子见着娘娘,替我回一声,说那桩事情,我已经办妥,请娘娘放心是了。”
王皋道:“你瞧我忙得什么似的,小爷又要我抱。现在袁抚台又差了个李喇嘛来,下什么书。他们都贪懒,又要我上去回,你就自己回一声罢。”
古特班道:“我的哥,趁你便,不拘几时回是了,我又不是要紧。”
王皋笑着,抱了太子进去了。古特班见他去远,自语道:“怪道邓裤子要讲话,瞧他两个面貌,竟似一个模子里做出来似的。”
忽然,背后有人道:“你独个儿议论谁,娘娘知道了,你可吃得住!”
古特班吓了一跳,回头见是消愁,央告道:“好姐姐,我不会说什么,姐姐一竟疼我的,娘娘跟前,尚望包瞒一二。
”说着,请下安去。消愁笑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