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,必有限制之资格。吾国资政院、咨议局之选举,即系此种限制制度也。于千万人民中,择其少数有程度者,畀以选举权;又于千百人民中,择其少数有程度者,畀以被选权。国家既限制之于前,而犹谓其程度不足,是矛盾其法令也。况国会将来被选之议员,其大半必系曾有官职有资望者,并非纯系齐民。不过因其为人民所选出,而混称之,曰人民而已。例如现在各省咨议局之议员,以在籍之职员为最多。
其在本籍为士绅为人民;在他省即为官吏。前既受朝廷之录用,后更邀乡议之推崇,其程度岂反逊于泛泛之官吏乎?其次则以其有新智者为多,此种人才,朝廷近来亦常破格录用,各部院各新政衙署,无不纷纷调用,委以重权,岂一旦置之国会中,即虑其程度之不足耶?故以议员概视为人民,因人民程度不及,而并谓议员程度不足者,吾侪小人,不乐闻也!至各全体议员中,虽不无少数之滥竽,然宪政者多数取决之政治也。少数人程度不足,于事何伤?即如全国官吏又岂能人人称职乎?
夫专制国之人才,专投身于官吏;立宪国之人才,则分布于朝野。欧美各国,无不如此。若以专制国衡鉴人才之法,施之于立宪国,则所失多矣!且求智识程度之划一者,为多数国民言之,其收效在于二十年后之教育;求智识程度之较高者,为少数国民言之,其发端在于现在之政治。谓中国亟宜择民间之优秀者,许其参政。其多数之国民,一面普及之以教育,一陶熔之以政治,庶几并行而不悖。若待人民程度之划一,而始开国会,是无其时!然则吾国今日,惟其欲培养国民之程度,亦当速开国会也。
一曰资政院不能代国会之用也。夫资政院,为上下两院之基础,近于各国一院之制。然细察其性质,又与国会迥殊。君主不负责任为立宪齐拥戴元首之良法,而资政院与大臣有争执时,则恭候圣裁。道仍以君主当责任之冲,而大臣逸出于责任以外,行政官不兼议员,亦立宪国之良法。而资政院议员,则有各部院司员,是仍为行政立法混合之机关。况总裁副总裁,较之议员品秩特崇,尤与行政部院之常属无殊。夫国家颁一法令,立一机关,先视其组织之若何,许可权之若何,而后效力,因之而生差异。今资政院之组织与许可权皆不相融洽,既不利于人民,复不利于官吏!窃恐开院后,将酿成朝野两派之冲突,行政官吏无所适从,冰霜所兆,识者忧之!故朝廷既欲实行立宪,必自罢资政院而开国会始。按以上所陈各节,实与去年冬间所颁之谕旨,精神隐合,想在圣明洞鉴之中!抑某等更有请者,方今国中舆论混淆,多有不悉朝廷股殷图治之苦衷,而怀觖望。或争路争矿,或拒借外款,或攻击官僚,亦恒有走于狂热昧于事实之弊。甚或主持舆论者,亦以偏激挑拨之惯技,邀誉于社会。而社会靡然从风,而涵濡于浇滴之舆论中,而不能自拔。众喙争鸣,公理湮晦,不独朝廷荧其听视,即士大夫亦几几不敢与闻国事。危象至此,亦由于无国会以统一舆论、训练舆论之故也。盖专制国无人民参与政治之机关,故舆论散布于社会。立宪国有之,故舆论汇归于国会。舆论散布于社会,故无统一无训练,其是非淆乱宜也。舆论汇归于国会,则主持舆论者,事事受法律之节制,有一定之轨线。是以定国家之大计,供政府之采纳。至如国会以外之人民,因有国会耸立于国中,有百千议员参与国政,有确定之责任内阁,彼自不能横倡浮议,鼓动风波。观各国当未立宪之时,舆论披猖。既立宪之后,民安,职守,即可知此会中之妙用。夫天下有道,庶人不议者,因盛世无可议之由。若国会既开,庶人亦可不议,因有议员代表庶人议政也。吾国近来当道见国中民气稍激,深恐开国会之后,人民据有机关,更难遏抑。此种谬见,恰与世界治理相反。夫英法两国,前日人民要求立宪之时,革命大起,岁无宁日。日本人民当明治初年,亦屡次几成革命。今日英法日本之人民,其皆各守法令,各尽职务。何也?国体己定,民心已安,乱机无由生耳。倘吾国能步趋各国之成规,急以国会范围民心,则国家安荣,翘起可待!万一再因循不决,则民情日郁,恐日后虽欲定立宪二字,收拾民心,已无及矣!某等观近今来各省兵变民变之事,至十数起。天下骚然,遇事发难,虽一时暂归于扑灭,终有铤而走险之时!朝廷若无雷霆之举动,以昭苏薄海之生机,恐人心一去不复回,国运已倾而莫挽!大势滔滔,何堪设想?近来人民窃窃私议,课吾国历代倾覆之危机,与世界各国灭亡之原因,吾国今日,皆已备具,恐国事从此已矣!某等骤聆之,痛恨此种不祥之言。而一转念间,神魂又未免为所搅乱,觉前途一切之惨豫,时悬悬于梦寐中。故今日不得不妄陈圣听,伏愿我皇上念祖宗付托之重,体先帝求治之怀,祛屏浮言,从速颁布国会之诏,以国家之安危,与四万万人共之!则某等冒犯忌讳,身膏斧钺,亦所甘心!国家幸甚!
宗祖幸甚!
监国览过之后,也颇动容,因事情重大,随批交会议政务处会议。
五月十八这一日,各大臣齐集会议政务处,先由军机大臣那桐开言道:“今儿是议请愿国会的事情,须将折子请诸公一阅。众人都应了一遍“是”。候了许久,却并不见有折子取出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