善,美国人待到中国,也很友爱。庚子那年,很感他的情,但是我总不喜他的教士。李莲英告诉我,说教士在这里的,常把药给华人吃。吃了他的药,自然甘愿从他的教。他们又取贫苦人家孩子去,抉掉双目,作为药剂。”
德菱听不过了,告诉太后,说这话很是不确。我见过教士很多,处心几乎没一个不慈善,有很愿辅助贫民的。并告诉太后,教士的待孤儿,如何庇之居屋,如何给之衣食,如何身入内地,取瞽儿并民间残弃之儿女,抚育教养。又述他们的学校,如何完备,辅助贫民的法子,如何善美。太后笑道:“你的话我原是很相信,不过教士为什么不在本国于种种善举呢?”
德菱于是又把湖北地方两桩教案,详细奏知太后。太后道:“他们拯济贫民,救人苦难,也是真的,像佛祖的舍肉喂饥禽。只是他们肯弃掉这里,到别国去,我心里才愿意。咱们还是信咱们自己的宗教。你知道拳匪这桩乱子怎么起的呢?中国的教民,实是不能辞咎。拳匪受虐已久,趁这当儿报复,原是下等社会常有的事。不过举动太暴,并且烧掉北京居室,藉此致富。中国教民,原是百姓里头最坏不过的,乡民的土地财产,他们常常夺为己有。洋教士偏又出庇头佑,拘到了县中,都是直立不跪,不服王法,时时侮辱官长。我知道百姓信教的很多,但大吏富绅,我知道总没有信教的。”
说到这里,忽回头四顾,低声道:“康有为曾劝皇帝吃教呢!但我这一辈子,我总不使有一个人信他。至于西洋政治中,我也有欣羡的,如海陆军机械之类。不过论到文化,总是中国最好。拳匪的乱事,人家总道是政府与拳匪联络,其实不然。
发难时光,我叠降谕旨,派兵剿捕。无奈势已燎原,不可收拾。
彼时我决意不出宫门,这么大年纪,死生早置之度外。端王那公,竭力劝我逃难。我再告诉你们,那时候,奴婢待我虐的很。
走的时候,竟然没一个人肯跟我作伴。并且迁都的话,宫里还没有提及,他们已经赶早相率避去。不去的几个,站在我身旁,瞧我的动作。我问他们道:情愿同去的同去,不情愿同去的,各自去罢。我的话才说罢,站在身旁的已经没有几个了。只有太监十七名,老婢两名,婢女一名,就是长寿。他们都说无论如何,必跟我在一块。我的太监共有三千,不俟我点验,走的垂尽。内中还有很坏的坏人,胆敢当了我面,把我平日所爱的宝瓶掷碎,知道我要赶路,不能惩办他了。我成日涕泣,在太祖太宗前,叩头祷告。跟我的人,也随着祷告。至于家里头人,只有皇后一个儿跟我。有一个戚族,我平日非常疼他,要什么,总依他的。临了难,竟然不随我去。咱们走后七日,我差一太监回去,瞧见这一个戚族,仍旧在北京。他问太监,外国兵追赶不赶?太后被杀掉没有?他的初意,以为我必被洋兵杀掉,所以这么的问。后来他赶来途中,告诉我分离如何怅惘,如何惦念,且言且泣。我叫他不必讲话,你的话我终不信。你想我这么大年纪,还受这么的苦,你现在听了,也总怜我的,行了一个多月,才到西安。等到二十八年回京,差不多换了个世界。
宫里头陈设,不是坏掉,就是失掉。我日夜拜祷的白玉佛,也被他坏掉手指。外国人竟有僭坐了我的宝座,拍照去的!”
德菱等听了,也很叹喟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一一七回 绘御容德菱代太后 争东北日本挑强俄
话说次日早朝,庆王奏称美国海军大将伊文斯同他的夫人并偕行诸人,要觐见太后。美国公使特请分两回朝见,并称昨日所陈康格夫人自请私觐的事,实是传闻之误。太后退朝,笑向宫眷道:“昨儿不是向你们说既请朝觐必有缘故么?我很愿见见美国的海军大将并他的夫人。”
随吩咐德菱道:“你领了众人,把各样东西,整理整理。我房间里东西,都换掉了。咱们的起居状况,总不要他们知道。”
于是阖宫的人顿时忙乱起来,所有珍宝玩器,悉行换掉。太后又叫太监在厅堂中铺下地毯,忙乱了一夜,粗粗完备。
次日,美海军大将偕了公使入觐。又次日,伊文斯夫人同了公使夫人等入觐。都留了饭,领他们周览了各处,欢喜而去。
不过康格夫人入觐时,带了一个女画士克姑娘来。偏偏克姑娘多事,要与太后画一肖像,送到圣路易博览会去。偏偏太后从来未出宫闱,不知道摄影绘像的事。守着满洲旧例,帝后的像,总要龙驭上宾之后,才能绘画。听了克姑娘的要求,大吃一惊。
又因克姑娘是外国人,未便一言回绝,含含糊糊,应了她一句与宰臣商议了再谈。女宾去后,太后向德菱道:“奇怪的很,康格夫人怎么发起此念?怎么叫做绘像,你知道么?”
德菱道:“那也很便当,老祖宗只消每日端坐几点钟就是了。”
太后听了,面现惊异之色,急问端坐做什么?德菱道:“坐得端正,画士才能够临绘。”
太后道:“照这样子,待她画成,我要老了,谁耐烦?”
德菱道:“我在巴黎时光,也曾叫克女士画过一个。”
太后听说,忙叫人去取来。一面问德菱道:“为什么必要我坐,难道他人不能替代么?”
德菱道:“这是老祖宗的像,他人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