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指朝鲜为属国,朝鲜自己并不承认隶属中国。朝鲜与敝国立约,劈头第一号,固表明为独立自主之邦也。”
汪风藻电奏北京,政府各大臣面面相觑,竟想不出对付的法子。日本外交手段,真也敏捷,一面照复汪使,一面就派大岛圭介率兵八百,先入韩京。大队继续进发,前后共八千余人。也叫驻华公使小村寿大郎把出师平乱缘由,照约告知中国。总署大惊,复书日使,我朝抚绥藩服,因其请兵,故命将平其内乱。贵国不必特派重兵,且朝鲜并未向贵国请兵,贵国之兵,亦不必入其内地。小村回书称:“接本国复电,本国尚未认朝鲜为中国藩属。现在遵照日朝两国济物浦条约及中日两国天津条约,派兵至朝鲜。
兵入朝鲜内地,亦无定限。”
瞧他照会,倒很理直气壮。政府各大臣,竟然奈何他不得。
却说驻韩钦差袁公,闻报叶提台军抵牙山,又闻日船载兵陆续来韩,分由仁川、釜山下岸沿途要害,分布驻守,知道两国必不免有冲突的事,随函告叶志超。外人多谓韩官贪虐,乱党无罪,请广行晓谕,示以宽大。只诛巨魁,胁从罔治。庶早日平定,不生他变。叶营依言行事,果然一纸告示,就把东学党惊得四散奔逃,叶军乘势克复了全州。袁公照会大岛圭介:“韩事渐平,我兵拟即撤归,以避暑雨。闻贵国遣兵来韩,中国亦将增军。两军杂处,必生嫌隙,倘若宵小伺隙播弄,或西人亦增兵抗衡,以收渔利,不但日危,华韩亦损。宜彼此互撤,以归平和。”
大岛口里虽然允诺,水陆两军,依旧增添不已。
济远船管带方伯谦,驻在仁川,见日军逐日增多,恐中奸计,移船先去。此时汉城内外,满屯日兵,仁、汉华商,纷纷逃散,盲人瞎马,势已险极。北洋李伯爷偏是老成持重,屡电袁公,要他凭三寸不烂之舌,说退日军。袁公复电李伯爷,请调南北水师严备,简练陆师听调,并延驻华各国公使调处。又献议道:“遣师出疆,军律为重。事体得失,衅端息开,皆系乎此。宜先慎择知兵大员,以为主帅,水陆均听节制,免号令分歧,事权不一之弊,并遴派真通战时公法之员,以备因应。庶免蹉跌致误,且杜他国插手。”
无奈李伯爷执定主见,要据约说退日军,怕增了兵,适为日本借口。不肯听从袁公计划,并电戒叶志超,切勿逼近韩京,擅启衅端。
此时日本既据入汉城,并在汉江口遍布水雷,以断华兵入汉之路。各城门都派了陆军把守,华人出入,都要检搜。又在城里高架大炮,那炮口直对着中国谬差衙门。谣言纷起,旅韩华侨纷纷内渡,势成骑虎,危险异常。袁公一个儿白干急,电告李伯爷。李伯爷偏又是爱和平,不忍寻仇弃好,满想樽俎折冲,销掉弥天杀运。这就叫宏深慈于不杀,济大忍于无刑。不意日本人比什么都要厉害。得着了机会,星驰电逐,一点儿不肯放松。惩你和平,惩你忍耐,自会有法子挑逗你开衅。声言“朝鲜内政不修,民乱不已,约两国各简大臣至韩,代为更革。
驻日使臣汪凤藻复书日外部,大致说整顿内治,朝鲜自为之,中国不愿干预;贵国既认朝鲜为自主之国,尤不应预其内政。
至彼此撤兵,请稽和约专条照行”等说。日本回书,只说中日两国,同心预其内治,则朝鲜足以安全。万不料中国概置不讲,而但要我国退兵,英政府善意调停,而中国谬执殊甚。若因此而启兵端,实惟贵国执其咎。”
汪钦差电知北京,北京政府知道他敌强才弱,不能胜任愉快,随改命北洋大臣李伯爷跟日人磋议。日人索偿赔款三百万,李伯爷是老成持重深谋远虑的人,以为就赔他一些银款,总以不开战为上策。怎奈朝里上下官员,不知事势,定主张开战者多。一人倡议,百口附和,李伯爷一个儿,哪里抵挡得祝一日,李伯爷在签押房看公事,忽想起了一件什么事,要差个人到上房去。恰好几个承值管家,都支使了开去,一个也没在眼前。只得亲自起身,经过穿堂,听得有人在窗外讲话,只听得一句是:“咱们大少爷,做了东洋驸马,外面都这么说呢。”
李伯爷心里一跳,站住听时,只听一个道:“你这话从哪里听来的?”
一个道:“外面都这么说,咱们老爷,不肯跟东洋开仗,就为有这么一重亲情在,不然,早翻脸多时了。”
一个道:“怪着呢,我也听得人说,东洋小国,敢向中国索取赔款,明仗著有人帮忙,照你说来,这帮忙的人,就是咱们老爷了。”
李伯爷心里,好生不自在,也没心绪再去听他,踱了上房去。暗忖:“谣言这么厉害,我的前程,倒很危险。现在举朝都主张开战,他们把日本太轻看了。殊不知中国的海军,面子上还不觉着怎么,实底里真靠不祝倘然当时不把经费拨去建造颐和园,总也完备点子。偏偏又是太后的事,醇亲王作主,谁能阻止他呢?这会子,他老人家伸脚走了,脱下这副烦重担子,要我一个儿,排好还好,要是不好,我这个人,不要被众人骂死了吗?”
正在烦闷,外面送进一封电报,忙传翻译翻出,是驻韩钦使袁公折来的,只见上面写着:北洋李伯相钧鉴:如政府决议开衅,请先调回驻使,某一身报国,无所恇畏。惟惧辱使命,损国威,凯寒上。
瞧这电报,袁公的急迫,真是刻不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