侯曾国藩,着即前赴山东一带郡兵剿贼,两江总督着李鸿章暂行署理,江苏巡抚着刘郇膏暂行护理。钦此。
旬日之间,连下三旨,无非催促曾侯迅速启程的话。偏是性急,偏是迟慢,碰着这位曾侯,按部就班惯了的。复奏到京,声言:“遵旨前赴山东剿贼,历陈万难迅速情形,金陵楚勇,裁撤殆尽,仅存三千人,作为护卫亲兵,此外惟调剩松山宁国一军,如楚勇不愿远征,臣亦不复相强。淮勇如刘铭传等军,人数尚少,不敷分拨。当酌带将弁,另募徐州勇丁,以楚军之规制,开齐兖之风气,期以数月训练成军,此其不能迅速者一。
捻匪续年掳掠,战马极多,驰骤平原,其锋甚锐。臣不能强驱步兵,以当骑贼,亦拟在徐州添练马队,派员前赴古北口,采买战马,加以训练。此其不能迅速者二。扼贼窜北,惟恃黄河天险,若兴办黄河水师,亦须数月乃能就绪,此不能迅速者三。
直隶一省,宜另筹防兵,分守河岸,不宜令河南之兵兼顾河北。
僧格林沁剿办此贼,一年以来,周历安徽、河南、江苏、山东五剩臣接办此贼,断不能兼顾五省,不特不能至湖北也。即齐、豫、苏、皖四省,亦不能处处兼顾。如以徐州为老营,则山东只能办兖、沂、曹、济四郡;河南只能办归、陈两郡;江苏只能办能、徐、海三郡;安徽只能办庐、凤、颖、泗四郡。
此十一府州者,纵横千里,捻匪出没最熟之区,以此责臣督办,而以其余责成本省督抚,则泛地各有专属,军务渐有归宿。此贼已成深寇,飘忽靡常,宜各练有定之兵,乃可制无定之贼。
方今贤帅新陨,剧寇方张,臣不能速援山东,不能兼顾畿辅。
为谋迂缓,骇人听闻,殆不免物议纷腾,交章责备。然筹思累日,计必出此,谨直陈跅荛荛,以备采择。”
等语。又附片奏称:精方日衰,不任艰巨,更事愈久,心胆愈校折中所陈专力十三府州者,自问能言而不能行。恳恩另简知兵大员,督办北路军务,稍宽臣之责任。臣仍当以闲散人员,效力行间。
两宫太后瞧见了这种奏章,简直奈何他不得。只有叠下恩旨,命他节制直隶、山东、河南三省,旗绿各营,文武官吏,悉归调遣。稠叠施恩,无非要博他一个感恩图报。又命醇郡王奕让筹办京城防范事宜。
此时捻军酋长共有四人,小阖王张宗禹、平王牛洪统辖的是西捻;鲁王任柱、遵王赖汶光统辖的是东捻。东西两捻,此扰彼窜,弄得清朝将帅脚乱手忙,仓皇奔命。直到曾国藩任事之后,老谋深算,定出一个办捻的纲纪来,就四省十三府州地,设起四镇重兵:安徽以临淮为老营。山东以济宁为老营;河南以周家口为老营;江苏以徐州为老营;各驻大营,为四省之重镇;一省有急,三省往援。以刘铭传驻防周家口;张树声驻防徐州;潘鼎新驻防济宁;刘松山驻防临淮。以李昭庆马队一支为游击之师,从此各人各有了泛地。敌兵到来,各泛各负责任,不至像头前互相观望,互相推委。游击的人,逐北迫奔,到处有人接应,也不至官随敌走,飘忽无定,累月穷年,靡所底止了。李鸿章接着办捻,萧规曹随,并没曾有所增损。所以数年之间,东西两捻,渐次荡平。鲁王任柱,于同冶五年十月,被刘铭传诛掉。遵王赖汶光,于六年十二月,被官兵在扬州地方生生获祝张宗禹、牛洪,直至七年六月,方始灭掉。赖汶光被擒受审,书有供状一篇,语气很是倔强,其辞道:盖闻英雄易称,忠良难得,是亘古一理,岂今不然?忆余生长粤西,得伴我主天王圣驾,于清道光庚戌年秋,倡义金田,定鼎金陵,今已十有八载矣。但其中军国成败,事机得失,形势转移,予之学浅才疏,万难尽述。惟有略书数语,以表余之衷肠耳。忆余于太平天国壬子二年,始沐国恩,职司文务,任居朝班。于丙辰六年,值国家多故之际,正君臣尝胆之时,是以弃文而就武,奉命出师江右,招军以期后用。荷蒙主恩广大,赏罚由余所出,遇事先行后奏,其任不为不重矣。丁巳七年秋,诏命回朝,以顾畿辅。戊午八年春,我主圣明,用臣不疑,且知余志向,故命往攻江北,协同成天安、陈玉成佐理战守事宜,永固京都门户。受命之下,兢业自矢,诚恐有负委命之重,安敢妄怨有司之不从!且忠言逆耳,良药苦口,诚哉是言也。于辛酉十一年秋,安省失守。斯时余有谏议云:“当兹安省既失,务宜北连张苗,以顾京左。须出奇兵,取进荆襄之地,不出半年,兵多将广之时,可图恢复皖省,俾京门巩固,此为上策。
”奈英王等畏曾国藩如神明,视楚军为霸虎。是以英王不从余议,遂乱师渡庐,请命自守,复行奏加封余为遵王。遵命与扶王、启王等远征,广招兵马,早复皖省等情。此乃英王自取祸亡,累国之根也。又有忠王李秀成者,绝不知机,违君命而妄攻上海。不惟攻之不克,且失外国和约之大义,败国亡家,生死皆由此举。至辛酉岁底,余偕扶王、启王,勉强遵照,由庐渡淮。那时予知有渡淮之日,终无转淮之期,是以过五关,越秦岭,出潼关,于壬戍十二年冬,由郧阳而进抵汉中,一路滔滔,攻无不克,战无不胜,于甲子十四年春,由汉中而还师东征,图解京都重困。未果,以致京都失守,人心散离。其时江北所剩无所依归者数万,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