幸撞在我们手里,可惜要紧复命,不得耽搁。不然办完了这件事,再走也不迟。”
花沙纳道:“那是抚院的职任,咱们犯不着替人家干事,给他一封书信,知照他一声就完了。”
明善见花沙纳这么说了,事不干己,谁愿插身干预?不过临走时光,发了一封信给东抚。东抚接到钦差手函,不敢怠慢,立派干员人山密查。那委员到了山中,瞧见张七先生,须眉髯髯,言论娓娓,比户耕读相安,宛然世外桃源。据实禀复,抚院只当钦差是无中生有,毫不放在心上。
却说花沙纳、基溥、明善,行抵京师,已是冬月初旬。入朝面圣,一进朝房,众同寅都来问询。大学土柏竣宗室尚书端华、肃顺、汉大学士翁心存,最为殷勤,执手问好,异常亲热。花沙纳道:“我在路上,听到三河口湘军失力,李迪也殉了难,不知是虚是实?”
翁心存道:“怎么不确,曾涤生奏报也到了。他那介弟温甫名叫国华的,也死在这一役呢。这李续宾是罗山高弟,湘军名将,为人含容渊默,作事审慎精详。他所选的将士,都是知耻近勇,朴诚敢战的。每逢遇敌,人当其脆,己当其坚。每领粮仗,人取其良,己取其窳。屯军所在,百姓耕种不辍,万慕无哗。血战六年,克城四十,而口不言功。
所以一听到他失事的消息,无远无近,无知无愚,无不失声痛哭。上头也十分震悼,特命总督照例赐恤,予谥忠武。他原官不过是布政使呢,这就瞧见恩眷之隆了。”
花沙纳道:“这么的好将,怎么又会吃败仗呢?”
翁心存道:“官文胡林翼会筹东征之策,陆师渡江,先皖而后及江南,水师先安庆而后及江宁,却把图皖的事情,交给了李续宾,请旨加他巡抚衔,专折奏事。不意安徽的贼酋陈玉成,爵封英王,绰号四眼狗,也是贼中骁将。两雄对垒,旗鼓相当,倒也辨不出雌雄,分不出胜负。不意陈酋又纠合了两员健将,一个是侍王李世贤,一个是捻酋张洛行,三条猛虎,扑一个英雄,如何能够幸免?这一役,陈、李、张三酋,从庐州杀出,抄袭官军后路,四面围剿,愈集愈厚。七营先陷,续宾知道不免,乘夜跃马入敌阵战死,湘军精锐,全都丧掉。”
说着,忽听景阳钟鸣,轰传皇上升殿了,众人忙着入朝。欲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八十回 科场有弊柏相遭刑 劫数难违园神辞职
话说众人在朝房谈话,陡闻景阳钟鸣,都不觉肃然起敬。
忽见太监出传旨意,召了户部尚书郑亲王端华、刑部尚书肃顺、大学士翁心存进去,一时又叫起御史孟传金。候了顿饭时光,才召见花沙纳等。三人遵旨入朝,俯伏叩拜,仰瞻圣容,颇含慢意,敬谨奏对。真是天威咫尺,半句话也不敢多说。好在议约一切,事前都曾请旨,这会子,不过把会议情形,约略陈述一遍罢了。这日,大学士柏俊并没有召见,众人都很纳罕。
退值回家,未免纷纷猜测。次日,万众喧传,柏中堂坏了事了。花沙纳奇诧道:“昨儿朝房碰见,还好好的,怎么就坏了事了?到底为点子什么呢?”
来人入报明大人拜,花沙纳忙叫快请。一时明善走入,开口就谈柏俊的事。明善道:“此事真是迅雷不及掩耳,事前一点子消息都没有,奇怪不奇怪?”
花沙纳道:“柏中堂究竟坏了什么事?他的恩眷,原极隆崇的。
”明善道:“这一件事,谈起来惩你怎么聪明的人,再也猜不透。起源是很小很小,小的跟芥子一般。”
花沙纳道:“芥子一般小,堂堂相国,如何就会坏事了呢?”
明善道:“今年科场,柏中堂不是派了正考官吗?”
花沙纳道:“不错。柏中堂是正考官,朱凤标、程庭桂是副考官。”
明善道:“今科中式举子里,有一个平龄,听说是唱小旦的,柏中堂没有检点,竟然中了出来。不意这会子,竟被御史参了。”
花沙纳道:“原来是为科场案。论理柏中堂也过于大意。但是唱小旦的事,考生履历上,总也不肯开写,考官又如何会知道呢?”
明善道:“现在御史参他,是该举人‘朱墨不符,物议沸腾’八个字,上头特地派员磨勘。”
花沙纳道:“磨勘之后如何?”
明善道:“瞧今儿的旨意,柏中堂革了职还交部严议,想来未必是查无实据吧!”
花沙纳道:“柏中堂这么刚正的人,竟也被人参劾,真是想不到的事。参他的究竟谁呀?”
明善道:“还有谁?就是孟传金呢。”
花沙纳道:“怪道呢,昨儿上头巴巴的叫起他。
这孟传金也真无理取闹!”
明善道:“姓孟的仗了好腰子,才敢干这惊天动地事情。”
花沙纳诧问仗谁的腰子。明善走近两步,附耳道:“这一件事,都是顺亲王、肃尚书授的意,不然,孟传金也不敢干呢。”
花沙纳愕然道:“端、肃两人,心术怎么这么的坏?”
明善道:“现在朝廷大权,都在他们两个儿手里,上头偏也相信,说一是一,说二是二。在朝的人,哪一个敢跟他们争执?偏这柏中堂,偏是鲠真,自仗资深望重,倚老卖老,从不肯让他一点半点。他们两个儿,久把柏中堂视作眼中之钉。无奈刚方正直,找不到错处,也难设法。现在好容易出了这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