贩做买卖回来,把空担子歇在他邸门外石狻猊旁,蹲在地下,吸了两袋旱烟,就问管门人道:‘听得王爷武艺精的很,究竟如何?’管门的不睬,那小贩大怒,就把两个石狻猊旋向了北。管门人大惊,怕僧格林沁瞧见要责问,央告府里拳客,请他们移正。众拳客齐伙儿动手,蜻蜒撼石柱,哪里动得分毫。正在喧嚷,恰好僧格林沁回家,管门人不敢隐瞒,贡言告禀了僧邸,僧邸就问那小贩住在哪里,管门人回没有问得,好在此人天天在这里经过的。僧邸道:‘明儿替我唤住他。’次日,那小贩经过,管门人立回僧郏僧邸唤人,叫他把石狻猊移正,小贩应了一声,奔到门外,两手执住狻猊的足,移桌子似的,一会子就移正了。见他面色如常,毫不费力,僧邸连声称好,小贩很是得意。僧邸忽然问他:“你这羊肉,卖几多钱一斤?切二斤与我。”
霎时切上,回共计大钱六十文。僧邸就叫家人拿钱来,家人取到,僧邸搓到手,只用两个指头儿夹住,左足向前,右足向后,运足了气,站立着,笑令小贩接去。小贩用力来取,弄得臭汗满身,依然一个大钱也不得到手。后来用绳子贯住了,拼命的拉,拉的绳子将要断绝,仍旧分毫不动。僧邸一松手,那小贩直跌了一丈开外,瞧钱时,差不多碎尽了。僧邸大笑,随赏了小贩十吊大钱、两匹布,那小贩欣然而去。照此看来,僧格林沁,足有万人之敌。”
文宗道:“僧格林沁有勇无谋,怕不能够独当一面。
你既然保举他,运筹决策,一切防守方略,还是你去。”
惠亲王道:“奴才赋性愚鲁,军务战略,更非所长,贸然受任,必至辜负圣恩。恳求皇上,别简贤能。”
文宗道:“不必推辞,朕深知你呢。”
于是下旨,授惠亲王绵愉为奉命大将军,科尔沁郡王僧格林沁为参赞大臣,专任保卫畿疆之责。又命胜保为钦差大臣,桂良为直隶总督。又饬步军统领,加派员弁,盘查奸宄,捕缉匪徒,北京城顿时戒严起来。
此时烽火连天,贼氛遍地,各省军报,络绎到京,每天总有三五十起各地反寇。除太平军外,更有行踪飘忽的捻军,起灭靡定的土匪,习教诵经的教众,结党燔掠的幅匪,团练变成的团匪,种种民变匪乱,不一而足。只可怜玉貌绩年的风流天子,忙到个茶饭无心,坐卧不宁。又要批阅章奏,又要调度将帅,又要筹划方略,指示机宜。那一班议政王、军机大臣、大学士等,名为献可替否,赞画纶扉,遇着紧要关头,都不肯进言惹祸。就是文宗问着,也不过说几句滑圆话,探探旨意,大半是不关痛痒的。无论芥豆之事,总要圣天子乾纲独断,因此圣容憔悴,苦到个不堪言喻。
这日,朝罢回宫,那拉贵人献上茶来,文宗接来喝着。那拉贵人因问外边消息,文宗皱眉道:“好了,咱们早到园子里去罢。这里乌沉沉地,长久住下去,闷也闷死了。”
说着时,太监捧进一个黄匣,听候旨意。文宗道:“摆着罢,朕也没心绪瞧,横竖没有好消息。”
太监遵旨放下自去。那拉贵人劝道:“别这么忧闷,爷身子是要紧的。”
文宗道:“你没有知道现在的武官,真不是东西,镇将备兵弁,畏葸成风,纵贼殃民,所在皆是。前因胜保勇敢有为,特给他康熙时安亲王所进的神雀刀,叫他副将以下,如有迁延退缩、贻误军情的,先斩后奏,谁知依旧不济事。”
忽见总管太监仓皇奔人,飞报祸事。欲知后事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七十一回 恶风潮儒臣遭厄运 申军法名士进良言
话说总管太监报祸事,文宗忙问:“你这消息,从哪里得来的?”
总管道:“奴才的侄儿,跟随僧王爷出兵,写信回家,说僧王爷接着胜保咨文,才到赵北口地方,长毛已经打破深州,攻陷献县,闯入交河,从泊头渡河而东,攻下沧州,现在贼兵已临天津城下。”
文宗随命取过封奏匣儿,揭掉盖,里面满满的一匣黄纸封儿,都是京内外大小臣工的奏撸文宗用小金刀拆开,一一瞧阅,阅到参赞大臣科尔沁郡王湍多巴图鲁僧格林沁一折,所讲的话,果然与总管所报,一般无二。文宗道:“天津要是有了什么,京师也难保了。”
说罢,忧形于色。那拉贵人婉言譬解,圣心终是郁郁。
从此警报叠来,静海县失守,杨柳青、独流镇相继沦陷。
胜保督兵往攻,打了个大败仗,副都统佟鉴、天津县知县谢子澄,都殉了难。南边军务,安徽、北,尽都吃紧。新授皖抚江忠源,是南中名将,庐州失守,也被太平军害掉了性命。两湖总督吴文镕,又在黄州殉难,只有给事中袁甲三在临津关征剿捻国,总算得着个胜仗。文宗临朝而叹,向廷臣道:“南中各军,只剩曾国藩一支兵了。这一支兵,要再有个好歹,大事从此去了。”
大学士祁俊藻奏道:“曾国藩这一支兵,怕也不见得靠的住呢。”
文宗道:“怎见他靠不住?”
祁俊藻道:“前番皇上降旨,叫他赶办船只,驶入大江,与江中源水陆夹击,他偏要等候船只造成、洋炮解到,又要设立水路粮台等许多周折事情。皇上责问了他,他又上章图谋脱卸,这种人哪里像是忠公体国的大臣?”
文宗道:“论到在籍人员,能够这么出力,已属可嘉。各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