姚二人道:“亏得兄弟没有难为二位,二位这么的得民心,真真是好官。”
才讲得三句话,家人飞报,众百姓已经拥进二门。达镇台道:“势已逼迫,请大帅坐出堂去,拊循遣散,不然怕要闹出事来呢。”
怡良道:“出去不要紧吗?”
姚道台道:“大帅出去,镇压一下子,怕就好了。不然,这一班无知百姓,怕倒要无法无天呢。”
怡良道:“出去便出去,只是你们不能离我半步,有个缓急,也好仰仗你们呢。”
达镇台道:“好好。”
于是簇拥着怡良,坐出堂去。早见那长长矮矮胖胖瘦瘦的众百姓,海潮似的涌将来,人山人海,不异千军万马,香烟如雾,喊声若雷。怡良睹此情形,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。
此时众百姓从辕门到大堂,黑压压跪了一行辕,亏得达镇台、姚道台再四拊循,再四劝说,说上无数的好话才把众人遣散了。
瞧怡良时,还呆蚩蚩的坐在上面呢。镇、道两员,不胜好笑。
恰好有廷寄到,才把他叫醒,拆开瞧时,只见上面写着:倘此案稍有隐饰,不肯破除情面,以致朕赏罚不公不明,又误抚局,将来朕别经察出,试问怡良当得何也?凛之慎之。
钦此。怡良随把廷寄示给达、姚二人,道:“二位的忠贞,兄弟也很知道,只是上意如此,兄弟也难为力。二位如果执定意思,不肯委屈,万一衅端再开,这个咎兄弟可不能担任呢。”
姚道台道:“大帅钩意,要职等怎样呢?”
怡良道:“识时务者为俊杰,大丈夫能屈能伸。照兄弟意思,二位不如递一张供状来,只说两次洋船之破,一系迎风击碎,一系遭风搁沈,实无兵勇接仗之事,不就完了吗?”
姚道台还没有回答,达镇台早虎虎的答道:“这么是大帅要我们欺天欺人,并欺自己了。”
怡良道:“我也无非为二位说法,从不从我原不能相强的。”
达、姚两人,究竟是属员,恁他如何本领,哪里强的过上司?说不得只好就委屈点了,一任他殉情枉断,完了这糊涂公案。怡制台复奏上去,略称“此事在未费就抚以前,各视其力之所能为,该镇、道志切同仇,理直气壮,则办理过当,尚属激于义愤。
惟一意铺张,致为借口指摘,咎有应得。达洪阿、姚莹不敢坚执前情,呈递亲供,求为奏明治罪”等一派圆滑的话。不多几时,廷寄下来,叫把达、姚两人,逮捕入都,交刑部会同军机大臣审问。达镇台倒也不说什么,姚道台满腹牢骚,无从发泄,因浙江刘抚台有镇、道此行非辱的话,遂写一封信给刘抚台,大发其郁勃不平之气。其辞道:某与达镇军以杀敌效果,为外人谲诉,大帅相继纠弹。更有摭拾浮言为外人之助者,致千震怒,逮问入都,既负圣明特贲之恩,又事上台知荐之德。惶悚离言,即当赴省候文就道,不得面辞,歉仄尤深。在泉州承明谕,原奏未尝不是,惟办洋人太急。再逾两月,则抚议成而事可免。又谓镇、道此行非辱,甚矣!大君子持论之允也。顾一得之愚,尚有未白于左右者。
今当远违,率敢布其区区,辛垂察焉。今局外浮言,不察情事,言镇道冒功,上干天听。夫冒功者,必掩人之善以为已美,未有称举众善而以为冒功者也。鸡笼之地,距郡程十日,大安稍近,程亦五日,皆在台之北境。两次擒洋人,均非镇、道身在行间,惟据文武士民禀报之词耳。自古军中验功,皆凭俘馘、旗帜、铠仗,有则行赏,故人皆用命,非如狱吏以摘奸发伏为能。是以周师耀武,史有“漂杵”之文;项羽自刎,汉有五侯之赏。所谓兵贵虚声,宽则得众也。鸡笼之破,洋舟虽似冲卫礁;大安之破,洋舟虽云搁浅。然台中擐甲之士,不懈于登陴;好义之民,咸备于杀敌。乘危取乱,未失机宜。洋舟前后五犯台湾,草乌贼船,勾结于外;逆匪巨盗,乘机敷乱于内。卒得保守岩疆,危而复安,不烦内地一兵一矢者,皆赖文武士民之力也。第无以鼓舞而驱策之,焉能致此者?况当日各路禀报,皆称按仗计诱,所献虏囚、炮械、衣甲、图书,既验属实,复有绿营、旗帜、军衣、刀仗、浙抚营官印文、火药道库数册,实系骚扰内地之兵船。其时洋焰方张,躁躏数省,荼毒我民人,戕害我大将。朝廷屡有专征之命,阃外曾无告捷之师。宵旰忧勤,忠良切齿。郡中得破舟擒敌之报,碱额手称庆,谓海若效灵,助我文武士民,歼兹丑类。亟当飞章入告,上慰九重焦愤之怀,且以张我三军,挫敌锐气。在事文武,方赏劳之不暇,岂为镇有不在行间,功不出己,遂贬损其词者。镇、道原奏,皆据禀报汇叙,未言镇、道自为。即文武原报,亦未没士民所获,士民亦未控文武攘其功者。怡宪渡台,逮问镇、道成算早定,一时郡民不服,其势汹汹,镇军惧变,亲自拊循慰谕乃散。
翌日犹人持一炬香,赴钦使行营泣诉,而全台士民,远近奔赴,金具呈为镇、道申理者,皆未邀洋案议叙之人也。虽宪批不准,然皆已受其词,在案可稽,则镇、道非有冒功之心明矣。鸡笼洋舟,到口三日后乃开炮,我兵亦开炮相持。大安洋舟,实为渔人所误搁浅。兵民因而乘之。当日陈词,初非臆逆,讵洋人就抚后,追恨台湾擒斩其人,遍张伪示,以为中华之辱,莫甚于此,计逐镇、道以快其私。大帅相继纠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