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谢镇台又应了一声“是”。裕钦差又问了几句别的话,也就乘轿回辕。当下传出军令:本营大小将弁,明儿黎明齐集天后宫,听候誓师。”
又派人去知照提台余步云。
次日,天才五鼓,裕钦差已经起身盥洗,略用一点子素点,穿齐公服,就坐轿望天后宫来。行到那里,见辕门口歇着无数轿马,知道众官督已到齐。钦差暖轿才进辕门,总兵、副将、参游、总把等众多武官,排班儿唱名迎接。裕钦差含笑点头,打冷眼里瞧时,只不见有余提台,心下奇诧。下了轿,就问谢镇台道:“余提台还没有到么?”
谢镇台道:“余步云差有武弁在此,要禀节帅话呢。”
随有提辕武弁上来打千儿见礼,回道:“军门叫请节帅安。今儿誓师,军门原想来的,只因这几日交白露节,腿疾发作,不能够行礼,特差标下来回节帅一声儿。”
裕钦差很是不自在,随向众人道:“偏是誓师,偏是病了。我知道正真神明,远当不起余军门一拜呢。”
众人都不敢回答。裕钦差问牲礼办齐了没有?中军官回都已齐备。裕钦差道:“吩咐他们陈设起来,咱们拜神宣誓。”
一时回说“牲劄都已陈设定当,请节帅上香拜神。”
裕钦差向众人道:“咱们殿上去罢。”
裕钦差打头,镇协参游等随在后。走到大殿,只见横排着三个大木架子,架上安着全牛全羊全猪,裕钦差点上了香烛,敬上了酒,恭恭敬敬向神像跪下,镇协各官都按照着品级,排班站立。裕钦差跪下,众人齐都跪下,顿时黑压压地跪了一屋子。裕钦差取出誓文,朗声念道:道光二十一年七月?日,两江总督钦差大臣并总兵文武谨刑牲洒酒,誓告于关帝天后之神曰:浙江洋面,以海镇为要口,定海孤悬海外,并非可守之地。镇海有虞,必至震惊数剩今与将士约,不敢以退守为词,离却镇海县城一步;亦不敢以民命为词,收受洋人片纸。知有不用命者,明正典刑,幽遭神殛。
谨誓。诵毕,叩头洒酒。众人听了誓文,尽都悚然。只狼山总兵谢朝恩、黄严中,镇守备王万垄把总汪宗宾、解天培,外委林庚、吴廷江等五六个人,忠悃诚挚,虽没有开口,一瞧他的面貌,就知是敌忾同仇的。
祭告已毕,各自回营。裕钦差愀然不乐。幕友见了,询问何故?裕钦差道:“外洋兵船,战是张挂红旗,和是张挂白旗。
我见余提台所守之招宝山悬挂着白旗,估量不透他,所以约然誓师,觇他的向背。他果然心怀两端,临祭时光称有腿疾,那以后的事情,就不必问得了。”
回营时光,道经学营,忽见泮池旁那块石子上,镌有“流芳”二字,不禁怦怦心动,道:“万一不幸,请诸君告我老家人,就在这池中收我的尸身是了。
”众幕友都把好言劝慰,裕钦差心始稍释。
这夜,废门传鼓,飞报军情,称说“葛、郑、王三位镇台在定海地方大破英师,轰断英船大桅杆,阵歼西兵三千,活擒洋将二员,英兵依势不敌,都退出口外去了。”
镇捧文武听得此信,都到行辕庆贺。裕钦差并无喜容,众人见了,无不称怪。
欲知裕钦差为甚忧闷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六十一回 对月举杯将军起舞 登城痛哭提督多情
话说钦差大臣裕谦,得着前军捷报,心里反倒愁闷,众文武都很不解。裕钦差道:“定海孤悬海外,要真它当做长城,无非靠老天默佑罢了。”
众人听了,都不肯信。却说葛、王、郑三位镇台,到了定海,商议防御之策。王镇台道:“咱们三个里,晓畅兵机,熟谙韬略,就要算着葛哥。定海又是葛哥的旧治,上年英人来犯,葛哥曾经设计擒获过英国军师晏士打喇打屡等,谁还强的过葛哥。只要葛哥吩咐出来,我总没有不依从的。”
郑镇台:“这是呀。我们都听葛哥示下呢。”
葛镇台道:“惭愧得很,二位休过奖了。论到定海的形势,就只道头街的左右两山,差还可以扼守。上年伊中堂到此,兄弟曾上过海防十二策,伊中堂不肯听从。现在惊报叠来,筑城是不及了,只好依山傍海,筑一座土城子,咱们分泛驻守。郑哥守了竹山门,王哥守了晓峰岭,半塘一带,就归兄弟防守。”
郑、王两镇台,齐声称妙。于是督率兵弁,赴筑土城,昼夜兼工,只三日夜,便已筑造完竣。这夜,三位镇台,连镳并马,沿着土城,察阅形势。只见东角上半轮明月,那光儿已经照上了旌头,秋风瑟瑟,吹得营头旗帜,不住的回翻飞舞,刁斗声断断续续,击打得异常悲壮。正是: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里声半夜潮葛镇台睹此月色,心有所感,向郑、王两人道:“云飞一介武夫,仰荷圣明夺情起用,艰危二字,果然万万不敢避,独恨此事未发之先,文武大吏,漠不关心。衅端既开,仓皇无措,迁延日久,群议蜂起,有的专矜意气,有的专便私图,既少切中窍要之论,也无公忠体国之心,忽剿忽抚,迄无定见,以致酿成目下的局势。职既难操必胜,防亦毫无把握,真到万不得已当儿,我也只好尽我的心力罢了。”
郑、王两人,听了这一番议论,都各十分悲慨。葛镇台又从身上解下两柄宝刀,递给两人道:“二位请瞧,这两柄刀上錾着的字就是葛某的心志呢。
”二人接到手中,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