地方去滋扰,祸结兵连,终非善策。”
林则徐道:“中堂钧意,要怎么呢?”
琦善道:“朝廷意思,主张的是抚,我也不过体贴朝廷。自己哪里敢主张什么?”
林则徐知道口舌上争论是没中用的,随又谈了几句别的话,告辞回署。众幕友都问琦中堂怎样,则徐摇摇头,并没有说什么。
广东自琦善来了之后,一切政事都与林公相左。林公派在口门内外防守的师船、火船、渔船、蛋户快蟹、扒龙,琦善主张尽都撤去。林公不从,琦善心里很是不自在。不料这年冬里上谕下来,两广总督着琦善署理。琦善喜道:“从此林少穆不能管我的事了,我不懂少穆做了这么年数官,还不脱书生结习,可知这个人资质是很平常的。”
说着,忽报:“英人义律从浙江到此,听说中堂做了制台,要进来贺喜。口外的守兵,偏不放他进来,请中堂的示下。”
琦善怒道:“王法都没有了,连洋人敢阻挡!昏天黑地,广东的兵弁太也不成体统。快传我的令,叫他们不准难为,谁要难为了洋人,问他有几个脑袋儿!
”那人答应才去,琦善又吩咐家人,快打我的大轿去迎接。正忙乱着,家人飞报:“义律自己并没有来,只派人投送一封信呢。”
琦善道:“信在哪里,快拿给我瞧。”
家人呈上,琦善戴上眼镜拆封瞧时,见上面先写着几句庆贺的话,后面说“中堂到此作主,我们可以永远和好。只是沿海兵船密布,枪炮如林,很不像真心和好的意思。中堂如果真心跟我们和好,请把海口兵船尽等撒去,我们方能相信”等语。琦善道:“我这么披肝露胆,他们还不肯相信,那都是被林少穆一个儿扰坏的。
好在我明儿接了任,就好照我的意思办。恁少穆再坏点子,总也不能掣我的肘了。”
随命文案发出条告,定于明日卯刻接印任事。次日黑早,督辕各官都已齐集伺候。琦中堂乘坐暖舆,排齐执事,直到督署大堂下轿。拜了印,把一应档案,点收无误。
司道以下都来拜贺,琦善一一接见。当下就下令撒去海防各兵船。提台关天培、镇台李廷钰、臬台王廷兰,齐伙儿谏阻,都说洋情叵测,不能过于推诚。海防一撤,门户空虚,后患奚堪设想。琦善无奈,只得叫把兵船暂留三分之一,所有林公招募的舵工水勇尽都遣散。从此门户大开。义律乘舟游行,往来无阻。水师各将都请开炮轰击,琦善执意不从。
这日,接到义律照会,开列着两条款子,第一条是,索偿烟价银一千二百万,第二条是索取香港全岛。琦善皱眉道:“这种要素,叫我如何答应得下?”
说着把照会反反复复的瞧看。过了一日,忽报义律派人前来下战书也。琦善大惊,忙命洋商前往传谕,叫他们耐心等候,不可滋扰。洋商回来禀称“义律不肯遵命,他说开过仗再商量也未晚。中堂倘是真和我们好,早应俯顺我们的苦情,偿我们烟价,赏我们码头。须知我们万里经商,用到兵也真是不得已呢。中堂如果可怜我们,肯替我们作主,那是我们一辈子也感激不尽的。”
琦善束手无策。
次日,是十二月十五日,琦善吩咐标下各弁,伺候拈香。
才待起行,忽报“洋兵入犯,三江副将陈连升在沙角炮台上,用地雷扛炮与洋兵对敌呢。”
琦善道:“了不得,洋兵来了,谁招惹他的?快传我令,把虎门的兵,调进城来守御。要是省城有了怎么,叫我哪里对的过国家?”
此时两司府道闻警都来,见琦善要把虎门的兵调进城,监谏道:“虎门是省城的门户,虎门失掉了,省城也守不住的。”
王臬台道:“现在沙角炮台陈协台定然吃紧,大帅还是派一支兵去接应。”
琦善道:“城里兵调空了,洋兵猝然到此,我这老命不就被你们送掉么?”
众人听了,要笑又不敢笑。
正这当儿,飞骑走报:“陈协台轰毙洋兵四百余人,因没有援兵接济,弹药倾尽,被英人肉扑攻掉。陈协台并他的儿子陈举鹏、千总张清鹤都力战身亡,炮台失守。现在英人进攻大角炮台了。”
接着又报:“大角炮台失守,守台官千总黎志安身受重伤,溃围出走。现在英兵进扑虎门了。”
琦善搓手道:“事情闹到这个样子,叫我怎么处置呢?推原祸始都是林少穆烧鸦片烟招惹出来的,少穆这人,害人真是不浅。”
王廷兰道:“大帅埋怨林少帅,也退不了洋兵。为今之计,虎门的守兵,万万单弱不得。关提台守在靖远炮台,李镇台守在威远炮台,要还有个差迟,省城可就难保了。”
巡捕官入禀:“外面有个王哨官,自称从沙角炮台逃下来的,求见大帅,票报军情。”
琦善道:“着他进来。”
一时巡捕官带进王哨官,叩过头,哭诉道:“陈协台尸身被洋兵抢了去,听说已经斫为肉浆。”
琦善道:“洋兵为什么把他恨到这个样子?”
王哨官道:“洋兵二三千来攻炮台,陈协台手下通只六百人,却人人拼命,个个争先,连用地雷扛炮击毙洋兵三四百人。协台父子,最为奋勇,杀敌最多,所以洋人把他这么的恨。”
琦善道:“陈连升竟有这么能耐,可贵的很。”
说着,辕门上送进两角文书,一角是威远炮台总兵李廷钰的,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