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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2-清朝秘史--陆士谔-第151页

话旧,把个勒保快活得成了仙相似。喝到三鼓,方才散出。
一跨出行辕门是不好了,首府首县并那几个有差的红候补官,都在那里伺候。一见勒保,宛如得着凤凰蛋似的,你也来捧,我也来捧,搀手的搀手,攀话的攀话,说不尽的殷勤,描不尽的亲热。首府道:“两司首道都叫致意吾兄,他们候到薄暮回衙的。”
从此勒保平步青云,竟被众人擡了上天去。衙参时光,逢迎欢笑刻不暇接,有让坐的,有攀话的,有送烟壶的,真是烈火烹油,着鲜花锦。其实勒三爷依旧是个勒三爷呢。所以他待到属员,一团和气,满面春风,无非是推己及人恕道的意思。
当下勒保择定初三日卯刻接印视事,护督董公把一应交待事情办理妥当,自回藩司本任去了。接过印,司道各官,又忙着递手本入贺。勒保设筵相待,席间,谈起这几日见客过多,闹的脑袋都涨起来了,可知是身子不济。从前在这里办军务,连夜不得睡觉,都不觉得什么,怎么这会子多见了几个客,就累的这个样子。皋台道:“大帅原也太劳乏,那些州县班的候补人员,很可以不必见呢,身子也要紧的。”
勒保笑道:“深蒙见爱,但兄弟这里头也有个苦衷呢。”
随把自己那时在省候补的境况说了一遍。藩台介面道:“大帅高见极是,县班大半是可怜人儿,司里平日待到这一班人,也都另眼看待的。”
勒保笑道:“大家都是过来人,老兄想来总也经历过的。”
董藩台道:“司里受的辱,比了大帅还要利害。”
勒保道:“讲出来大家听听,咱们这会子,也算是温习旧书呢。”
董藩台道:“司里家况,原很清苦的。那一年宗师按临司里,侥幸得选了拔贡。进京朝考,背着铺盖,徒步而行,走到扬州,已经筋疲力尽。”
勒保道:“老兄原籍不是江宁么?徒步奔走,路程果然不少了。”
董藩台道:“彼时恰巧遇见一只船,也是进京应试的,司里就向艄公央告,恳他携带。艄公回司里,船是人家包定的,须与雇主商量。好容易答应了,司里就把行李卸在后艄。长途无事,不免把卷吟哦。艄公私嘱司里,舱里头是扬州巨绅蒋老爷的两位少爷,别高声朗诵,怕少爷嫌闹呢。话犹未了,舱中的人果然走出来呵问,问司里是什么人,闹一个不已。
司里无奈,只得说出姓名,并告诉他入京应试。那兄弟两人听了司里的话,竟冷笑道:‘你们瞧他,穷的这个样儿,差不多就是花子,却还要黄狗想吃天鹅肉,要应朝考,取功名。没有镜子,也应撤一盆尿照照这一张脸儿,像应朝考的人不像。’”勒保道:“那种话儿下流的很!怎么应试的人讲出话来,会这么下流呢?”
董藩台道:“彼时那兄弟二人正喝酒作乐,被司里扰了他们的兴,才这么斥辱呢。”
勒保道:“穷途受辱,难堪的很!”
董藩台道:“诚如钧谕,司里气忿不过,背了行李起岸,走了几百里路,勉强赁小车进京。这回朝考,司里又蒙侥幸,得列一等,授为七品小京官。从此乡会试连翻侥幸,殿试蒙圣恩,得取一甲第三名,授职翰林院编修,数年京察,外放监司,循序渐升,至有今日。谁料狎侮司里的那位蒋大少爷,到去年才以知县来省候补。”
保勒笑道:“巧极了,老兄怎样回敬他呢?”
董藩台道:“这位蒋大少爷,想起前事,怕司里报复,吓的就要告玻经司里传他进衙,用好言抚慰,问他那位介弟,早己死掉多年。司里笑向他道:‘韩信不仇胯下之辱,我岂不逮及古人,勉为好官,往事切勿介怀’,就把他挂了出去。现在还在署任呢。”
勒保听了,很是赞叹。皋台道:“方伯度量,比了程中丞宽宏多了。”
董藩台忙问:“哪一位程中丞?”
皋台道:“就是山西抚台程国仁中丞。”
董藩台道:“那是敝同年。不知敝同年有了什么事故?”
皋台道:“这位程中丞有一个异样的脾气,就是心热太过,专喜管理人间不平事务。听说他没有发时光,曾代亲戚打官司,直控到省里,口才辩给,当堂把皋台驳得无言可答。皋台忿极,向他道:‘程国仁,程国仁,你能够对我的联,我就当听你的讼’。程答道:‘舍讼论文我也不怕,但是丈夫不可食言。’”皋台笑道:“果然对的好,谁愿负约。但对得不好,可即起去,不必再在吾辕闹无理之讼了’。程笑回:‘谨遵钧命’,随请示上联。皋台瞧定程公道:倒插杨柳,光棍无根生枝节。
程公也瞧定了皋台,随口应道:
横吹笛管,眼子有气作声歌。
皋台听了,既惊其巧,又恨其嘲,因大怒道:‘程国仁,程国仁,量你快马加鞭,不难追及我禄位呢。’程公道:“那也再瞧罢了。’后来程公发了甲,朝廷异常器重,几回要他出任封疆,他都苦苦的辞掉。这一年那位皋台以原职改任山西,程公闻知,就向军机处谋山西巡抚一缺。”
勒保道:“谋这个缺,谅必为报复私仇了。”
皋台道:“可不是呢,程公真也会玩,到省时光,故意倒跨着一个跛足驴子,缓着辔徐徐行走。
那位皋台随众出迎,见了程公,很有点子不好意思,只得道:‘公真奇才,无惑乎上达得如此神速。’程公笑回:‘余无良马,无可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