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胡惠生见老婆发怒,不敢答话。谢氏始怒道:“我才家来,路见你跟一个不成才东西鬼鬼祟祟干什么事,偏是这种不成才东西,偏有你这不成才东西,跟他成群作队的做朋友,见了我那一种贼形怪状,几令人呕死呢。你要像个人,这种不成才东西,赶早的绝掉了,要再与他往来,你也不要回家来,我也不愿再认识你呢。”
惠生到此,哪里还敢开口,把两吊青钱,放在桌上,轻轻坐下。
谢氏道:“钱哪里来的?”
惠生道:“给你使的。”
谢氏道:“谢天地,今儿也使着你的钱了。但是这个钱哪里来的呢?”
惠生道:“给你使,你使着就是了,何必问呢。”
谢氏道:“偷来的,抢来的,我也使着不要问么?”
惠生道:“你放心,我总不会做强盗做贼子是了。”
谢氏道:“到底哪里来的钱?
不说明我终不要使。我知道你再不会干正经事情的。”
惠生嚅嗫道:“你问我这钱么?”
谢氏道:“问你这钱从哪里来的?
”惠生道:“不用问了,我的钱就是你的钱,拿回家你使着就是。”
谢氏心疑,盘问的愈紧,惠生见她面色不善,只得道:“告诉了你罢,我这钱是赌赢的。穷得这个样子,真难道还有好朋友借给我么?”
谢氏道:“你往常赌钱,只有输,没有赢的,今儿怎么倒会赢了呢?”
惠生道:“光景是天可怜见罢了。
”一宵无话。
次日一早,惠生就出门去,好似有甚紧要事情,没有干掉似的。到夕阳西下,才慢慢地回家,手里倒又托着两吊钱。问起他话,又是赌钱赢的,瞧他神气,愁眉锁脸有心事,偏不像赢钱样子。谢氏狐疑道:“这不成才东西,别是干那犯法事情,在做贼子么?怎么又只拿得两吊钱回家呢?就赌钱赢也没有赢的这么巧注,昨日两吊,今儿也是两吊,一个钱不会多,一个不会少。”
思前想后,虑虑这样,虑虑那样,虑到后来,忽地心里一动道:“哎哟,这不成才东西,别是卖弄我么。前日路上那个贼子的那样子,很是可疑。要真是这么不成才,我可怎么好呢?”
想到后来,决计道:“我何不如此如此,没事最好,要是有什么,防备着也就不怕他了。”
随取出针线,将本身衣服,密密地缝起来。缝毕之后,又把裁衣剪子,磨了个透快。
夜饭过后,并不招呼惠生,倒向床上和衣而睡。惠生也不敢惊动她,自己解去衣服,吹灭灯火,睡在外床。睡有一个更次,忽听外面有人打门,惠生原没有睡着,喊谢氏道:“姊姊,姊姊!”
喊了两声,不见答应,知道她香梦沉酣,睡兴正浓,喜道:“我这钱才不白赚人家呢。”
随起身道:“我去溺了再睡。”
拖着鞋轻轻地摸到外边来。谢氏的睡,原是假装的,听他出了房,疾忙起身,抢了剪子跟出去,见惠生隔着门问道:“谁打门?”
外面应道:“我!”
惠生道:“你不是沈金发么?
”外面道:“老子姓名也是你称的么?你老婆怎么样了?应允不应允?要是不应允,老子只要你的狗命。”
惠生一边开门,一边道:“你老人家不庸性急,我早安排妥当了。”
沈金发道:“安排妥当了么?”
惠生道:“我兄弟得了你赏赐,怎么不替你想法儿呢。”
沈金发道:“你老婆已经答应了?”
惠生道:“我们那一个性儿烈不过,我实不敢张口。”
沈金发道:“没有讲过话,怎么好呢?”
惠生道:“也是你老人家天赐奇缘,这会子她恰恰地睡熟着,里头没有灯,别开口,完了事就出来,谁又知道!我们那一个还当是我呢。”
沈金发道:“花了钱还这么偷偷摸摸,也算老子晦气。”
说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。
谢氏至此才知惠生果然把自己卖弄了,又见沈金发那么势焰,知道惠生定遭所逼,非出自愿,不觉把全股怨气尽发在沈金发身上。执定剪子,躲在房门后,屏息静气的等候,见黑憧憧一个人形儿进来,谢氏竭尽娇力,嗤的一剪子,正中在那人咽喉上。后边一个听见声响,飞步就走。谢氏还道是惠生,喊道:“你走哪里去?还不替我站住了。”
那人一直飞跑。谢氏心疑,忙点上灯,一照时,血泊里卧着一个人,不是别个,正是自己丈夫胡惠生。谢氏吓得全身乱颤,放声儿哭喊。邻舍闻声走集,见犯了人命,赶忙的到官报告。
原来,沈金发是大栅栏地方一个著名无赖。这日正与胡惠生索讨赌欠,无意中遇见了谢氏,沈金发馋涎欲滴不住口的称赞。惠生不合谦了一句道:“平平的很,倒蒙老哥金奖。”
金发跳起来道:“这雌儿是谁?你敢倒认识的么?”
惠生道:“就是贱内,如何不认识。”
金发呆了半晌,把惠生肩膀一拍道:“老弟,你有了这么标致老婆,还愁没钱使么?”
惠生红着脸道:“老哥笑语了,标致又不能卖钱,如何会……”
。”
沈金发不等他说完,就截住道:“怎么不能卖钱,你肯卖我就作成你。
”惠生未及答话,金发道:“欠我的钱不要你还,另给你大钱二吊,只要今晚让我宿一宵,总没什么不上算了。”<