墨,原是进士出身,规行矩步;原籍浙江嘉兴平湖县人氏,作秀才时,即以天下为己任,颇有范仲淹先天下忧、后天下乐之概。自从出守太原,官清民乐,案无留牍,农耕于野,商游于市,行旅皆出其途。一个边僻区域,日见兴盛。别处荒歉,独有太原,三年余一,九年余三,从无饥馑之苦、疫疠之侵。自庚午至庚申,一载之间,五谷丰登,风调雨顺,男有余粟,女有除布,红男绿女,白叟黄童,莫不熙熙攘攘,讲让型仁,太原府竟像镜花缘小说裏的君子国,夜不闭户,路不拾遗。照这太原地万情形看来,祯祥迭见,毫无亡国的气象,闭关安居乐事,不知兵戈为何物。庚申三月十九皇帝驾崩之噩耗,五月初七兴朝顺治皇帝登基之惊报,直至六月中旬方始得悉。知府事陆静得信之下,形如疯癫。顺治誊黄圣谕颁布省中,特令庶民剃发易服。闾阎惊动,羣集里社,共哭赴郡城中来。未知陆太守如何安插?且听下回分解。
评
吴三桂借兵一举,似是而非。虽此时出于万不得已,然亦当酌量行之。明社之所以至屋,三桂亦不得辞罪矣!
清兵围攻李闯一段,绘声绘色,有三国志赤壁风味。写明代沉亡景象,萧条有致。洪承畴隐而复用一节,极尽波澜诡谲。太原府治平一节,插于天下纷纷之际,尤耐玩味。文笔亦萧洒堪诵。
第三回 长平公主嫁周郎 肮脏书生魁蕋榜
话说满清入关,顺治幼主登庸,这也是天命所归,人力不能挽回。风调雨顺,五谷丰登。摄政王多尔衮万几余暇,想起崇祯英杰,虽是亡国之君,然与历代昏庸不同。明社之屋,一半系饥馑疫疠,一半系贪官污吏,以致民不聊生,四方揭竿而起,壅塞上闻,犹复歌咏升平,百般粉饰;及至养痈成癖,病入膏肓,纵有扁鹊神医,也难起沉疴痼疾。所以他的殉国,实应另眼相看。随饬六部九卿从优议典,一月议出,当以金棺银椁,帝王之礼,崇葬皇陵,并上尊谥为思宗皇帝。又想他一生只留一个女儿,闻说殉节上煤山时,先把长平公主徽娖一剑将右臂斫断,到底不知存亡,传谕黄门徧访公主消息:如有知公主下落留养于家者,无论军民人等,能将公主安抚无恙者,保护来京,赏千万黄金,三等侍卫;若公主已死,能指其埋香处,赏万金;如以伪作真,察出治极刑无赦。
这个风闻,一传十,十传百,早已哄动了宜兴全城。当庚申三月十九那一天,思宗皇帝独步庭闱,巧遇公主,把他一剑斫伤右臂,一时公主负痛倒卧于地,皇帝转身出后宰门。宫娥晓得公主被斫,自有人传说。守宫太监老何福,从小极叹喜徽娖,保抱提携,宛如保姆相仿。现在听得公主被杀,岂有不来看视?老太监何福跟了那报信宫娥,急匆匆赶到宁馨宫门前御道夹弄中间,看见公主横卧于血泊,何福一阵心酸,眼泪那里留得住,早
已夺眶而出,扑簌簌如珍珠断线。忙即跪近公主身躯,一头哭,一头起两只手,抖抖的来摸公主。先摸头上,微微尚有热气;再摸他两手,温度亦不减。惟按到胸口,觉着一颗心勃勃地乱跳,忽上忽落,跳个不住。随即附于耳鬓上,轻轻叫了“公主,公主”几声。起初叫的时候并不答应,叫到临了,只见公主樱唇微启,星眼斜扬,对老何福点下两点眼泪。老太监心痛难言,看公主的右臂,宫妆已经斩破,料想有这般红血,臂上一定受伤,心乱如麻,莫衷一是。只得将自己身上衫袖撕下一条,把公主伤臂包好,吩咐宫娥将公主扶一扶起,自己将身子蹲下,背驮了公主,漫吞吞缓步走到永宵宫。宫门早已紧闭,再折走御花园,园门亦闭。
此时天色渐渐黄昏,又听得耳边一阵金鼓之声,远远地叫杀连天,又是一羣宫娥带哭狂奔望后宰门而去。何太监见势不妙,也祇得拚着老命,驮了半生半死的公主,也望准后宰门抄近路而走。刚纔奔出后宰门,幸亏遇着夺口御史李靖澜。这李靖澜是甲科出身,平日狠与何老太监最为莫逆知己。御史屡谏不听,今闻圣上赴煤山,想必有变,此刻在后宰门正想尽节而亡,恰恰何太监驮了公主出来。也是公主命不该绝。他二老聚首之下,亦无暇诉说情由,何太监气喘吁吁的说道:“御史,御史!公主在这里!”李靖澜看见何太监背上驮了一个人,正不知就里,忽听得公主在这里,料想他背上驮的必是长平公主。李御史赶紧一步,打定精神抄到何太监背后,子细把背上的女子一看,只见梨涡惨淡,双目紧闭,好像大病的光景。欲待细问情由,此时宫内大乱,逃难的宫娥都纷纷出后宰门去。
李御史见了长平公主,寻死的念头倒也消灭,以为一死无益,现既公主被何太监救出,想先帝一生并无儿子,只有这一块亲生骨血,当此离乱时候,我不保护,谁来保护?主意想定,也不与何老多言,就在他背上将长平公主扶了下来,自己来替他背了。太监在后,也有十余个宫娥带哭带走,跟了李御史何太监出了宫门。但见四面火光烛天,照耀如同白昼,他二人也顾不得山高水远,只得落荒而走。走得脚腿酸痲,实无力支撑,就在村庄草屋檐下歇息一夜。把长衣卸下,公主宫装亦为脱却,扮作难民,一程程逃到家乡。
李靖澜原在江苏宜兴城外,夫人孙氏,大贤大德。说明何老忠心救出公主,孙夫人拜见公主之后,事到其间无法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