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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-清代圣人陆稼书演义--戚饭牛-第38页

县该管,难道地方上有偌大赌窟,知县官全然无所闻知?颇滋疑窦。卑职走回高升栈,心思紊乱,遂约栈主人姓胡的,意栈主人是本地久居,五方杂处,宾来客往,必有知闻。胡姓进来,卑职将上项事问他,这栈主语颇滑稽,问卑职还是粗讲还是要细讲,卑职于是请他细讲。栈主人云,沈继贤有三个换帖弟兄,一个叫袁槐客,一个叫徐掌明,一个叫施商余,四人朋比狼狈,杀人宛同儿戏……徐掌明与昆山徐氏通谱作一家,苏州大小廿八衙门无一不与联络,所瞒者大人一人而已……汤公听到这一句,将手中牙筹一丢,怒容满面立起来,向陆公深深一揖,说:“多谢,有劳贵县费神。本院漫漫而来,当为地方除去大害!”重复坐下,说:“最好有劳贵县将上项一切事情,写录一纸与我。本院恐有遗忘。”陆公遵命,走到书案旁磨墨铺笺,提笔飕飕一挥而就,一事不漏,呈于汤公。汤公从头至尾看了一遍,折迭好了,藏于身旁贴肉锦囊之中,遂与陆公商量:“沈家既属如此秘密,破其机关自然非易,他又这等消息灵通,还请贵县同去如何?”陆公沈思半晌,回禀说:“大人,他四猾通同一气,二十八头衙门都与联络,卑职斗胆放肆一言,据栈主云,所瞒者惟大人一人。贵院上上下下,或者亦有一二与彼联络,适或大人有所动作,鼓钟于官,声问于野,出去踏个空,打草惊蛇,画虎类犬,反为不妙。卑职并非不遵宪谕,此事悉听钧断。”汤公点头,说:“贵县主见,极是极是。本院再另行想法罢。”说完,略谈几句闲文,陆知县禀辞,汤公重入东花厅,端茶送客。
陆公复翻身出院,到市上买了几件苏州食物,拿了到栈房。那栈主胡礼图,素性喜欢闹热的,况且昨夜头与老客人长谈了一番,更加亲热。今见陆公手里拖包甩袋,笑逐颜开,在帐台上赶出来,双手来接了东西:“哗嗄,老相公辛苦,吃力煞哉!啥咾买物事弗叫贵当差一同去,要自家去费心呢。请坐罢!吃杯茶,今朝再住腊里子白相两日来去罢?玄妙观兜兜,虎邱山逛逛,小的可以奉陪奉陪。”陆公含笑道:“多谢盛意,舍间还有许多俗事,归心如箭,改日再来讨厌,与贵主人畅游几天。来日方长,且图后会。”说罢,就付了房金,吕贵早已将行李铺盖端正舒齐,装了一担,把新买来食物缚好定当,与栈主作别,一路出胥门过万年大桥,在桥栏杆空隙处一望,吕贵高声道:“航船来哉,航船来哉!”陆公也伸长头颈一看,“来哉来哉”,不容耽阁,上船罢。吕贵挑过桥来,把行李停在岸头,自有船家来接。吕贵搀扶主人上船进舱,将行李打开铺好,陆公坐定,吕贵到岸上老虎灶泡了一壶香茗,陆公休息在舱中。看看岸上行人,胥门正是闹市,红男绿女,击毂摩肩,一派升平景象。少停片刻,航船上客货都齐,拔跳板、下篙橹,一声欸乃,就此开船。
话分两头,笔无两管,只得权将陆公回嘉定暂且阁起。书中回叙抚院内事,再说汤抚台送了陆知县,在东花厅喝了口茶,重复翻身至签押房——看官看到此际,要问编书的道:上文牙筹,汤公看了,未曾收好。既然秘密重大事情,这沈继贤的牙筹推开在台上,被抚署中当差看见,必要走漏风声,岂非编书的大大一个漏洞?看官,在下早已交代明白:凡属风宪衙门里的签押房,任他开门关门,二丈路以内,随便太夫人大人公子小姐姨太太亲信,以及刑名、钱谷、折奏、红笔各位师爷,贴身亲随,不奉呼唤,不许走到二丈以内,要请军令杀头的交易,谁敢埋埋虎虎?以故不曾放好,送客出来,也尽不要紧的。闲文表清,汤公走入签押房,把长长短短的牙筹细看,这筹光滑可爱,也有雕花草的,雕翎毛走兽,雕人物古迹,雕徽班昆戏的,还有诗句词牌,每枝末脚必刻一申字,或贤字、继字、沈字,汤公看了明白了嘎,这即是沈继贤赌棍的暗号记码——申字即藏申衙前之意,或者筹码上还有雕衙字、前字的,陆公未曾赢得耳。翻来复去,根根看了一遍,一数共总二十二枝,银数一算共计三百十九两七钱三分。检点完毕,也藏在贴身锦囊里面。这锦囊即是荷包袋,在前清时候,为人人必须之物,犹今日之皮夹也。汤抚台将牙筹藏好之后,独自坐在皮榻子内闭目凝神,想陆知县公忠为国,众官僚贪财害人,沈继贤如此猖獗,须用何法可以破其巢窟?竟敢在省城森严之地,目无法纪,杀人放火,若此大猾不灭,其祸胜于五通邪神万倍。他又耳目爪牙密布,断断不能与别人商酌,本衙门中的人难保不无一二与他通同一气,陆令之所见甚是,又不可不防。左思右想,虑乱心烦,不知所从。想到无可如何之际,忽然绝处逢生:听陆令说,小南京专在万年春吃茶,引诱路人入局。我不如也从这条门路上进去。乔装改扮一个乡下富翁模样,引他上眼,我再与他兜搭,祇要身入赌窟,查察确实,然后再作计较。料想他不能插翅腾空飞去。想定主意,闷中一快,自忖自量,决计照此而行。
汤公素性也是极迅速的,编书的也不卖什么关子,晓得看官也急于要看下文,故而直接下去,不必扬开他去。当夜无话,一宵已过,早到来朝。汤公在京当京官的时节,五更三点待漏院,只听景阳钟动,上惯早朝的,所以出任封疆大员,也是常起五更早起。这一日乃正月二十日,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