足下宽怀毋忧。”说毕,仍另呼囚犯。
这里伍氏巳细与魏照言明,仲卿道:“舅母请先回家,外甥夜此,待表弟吃完再出去。”伍氏道:“你可到我家看看?”仲卿道:“今朝素手,且公事未完,过两日自来叩见。”伍氏道:“住处搬了,不是当年大房子地方,所以你未曾寻访得着。今在南门外西边马鞍巷内,朝东第六个门就是。”仲卿应道:“晓得了。”伍氏去后,癞卒已买齐对象,小牢子挑人,立刻上锅,收拾调和,却是芥菜煮豆渣,分与众囚犯。子邮也不吃,仲卿劝用,子邮道:“先生休矣,毋劳过虑!”癞卒喊道:“请仲爷往外面吃酒。”仲卿出来,只见桌上摆着两个猪首、八碗豆腐。禁子、牢头、众卒举箸以待,仲卿坐下同吃,真正风卷残云,霎时间俱盘空碗尽矣。争持酒瓶,一轮未周,早经告罄。众人齐叫添酒,癞卒装听不见。有个牢子走起来,揪着癞卒耳朵喝道:“张家,你太狠些,过于无理,那锭银子有五两多重,你买二 十斤豆渣,十五斤面,二十斤芥菜,半斤油,半斤盐,十五斤豆腐,两个猪首,二斤酒,共未用去二两银子,难道就罢了不成!”癞卒道:“并非你的银子,管甚鸟事!”禁子道:“这位爷结善缘的银子,满牢人都有份,岂有听你赚上腰之理?快将剩的银还他。”癞卒道:“偏不还。”禁子怒道:“这样不识好歹,果然骗银,我们打你!”众卒道:“有理!”大家攒住,仲卿劝解不开,只见将癞子揪倒,浑身摸捻,搜出银来。癞子在地嚎哭,打滚跌脚。牢头道:“这位爷既做好事,必不要银回 去,我们公分,大家领情罢!”仲卿道:“很好,也分一份与地上这位。”禁子道:“便宜他了。”当将银剪碎均分。仲卿道:“天晚了,我告别也!”牢头、禁子道:“爷寓何处,我们送爷归第。”仲卿道:“好。”癞子道:“我也去来。”仲卿道:“好,同去,内外不可疏忽。”禁子道:“各犯俱也料理停当。”照会各役小心。
仲卿乃带同月行到庵前,牢头站住道:“这是苗大人养静之所,谁敢乱人?”仲卿道:“不妨,我既寓在此,苗大人自然是我的居停,怕什么事?”禁子、牢头、癞子道:“已送爷到此,我们转去罢。”仲卿牵着禁子手道:“寓中有现成薄酒,请用杯如何?”三人闻酒流涎,又怕入内,只见四个童子同看庵门的道人齐迎前来。仲卿道:“这是旧相与,你们可请进庵。”童子带请带拖进门,转到花园水阁内。仲卿道:“酒来。”童子答应下去,摆上盘碟。三人哪里敢坐?仲卿道:“我明日到你公处,也不扰了。”方才勉强坐下。童子提上数种香酒,问:“用何酒?”癞子道:“都好。”仲卿道:“取大杯来。”牢头道:“大怀更好。”换上了轮斟,杯满便干,川流不息,俱倒在席上。仲卿取出彭葛助饮丹,每人灌下两粒,须臾齐起来,道:“好酒!我们怎样昏了?”仲卿道:“三位已醉,乃解药解醒。”禁子道:“这是宝贝了,送我几服。”癞子道:“我不信有这种药。”仲卿道:“可再用醉,我代你解如何?”癞子道:“我身上痒得难过,不敢饮了。”禁子道:“我们吃。”禁子、牢头复吃了十余大杯火酒,又醉了,要吐偏吐不出,引得癞子好笑。仲卿令童子取水来,将药擂碎灌下,二人依然照旧。癞子道:“真奇怪,比仙丹更灵。”仲卿道:“取饭来。”童子捧上海味珍馐,酒醒腹内全不觉饱,复放量狼餐。
天色已亮,千谢万谢,仲卿送出,叮嘱:“无事可到这里盘桓。”三人连忙答应,途中互相疑猜。癞子道:“哪里的造化!魏照系个穷犯,只道全无生色,却植出这个方子来,若不是苗大人的相好,如何能得挥金如土?我们功名富贵,从此发迹亦未可知。”牢子道:“有些吃吃就彀了,还要功名富贵哩!”禁子道:“回去叫魏照到上房,刑具可都松去,明日进牢,也见我们情分。”癞子道:“走掉了是谁之过?”禁子道:“呆子,他又非真犯,有这等表兄,还怕走到哪里去?”牢头道:“说得有理。”不觉已到狱中,将魏照换入上房,去其刑具,取饭请他。癞子又将昨日留下半碗豆腐、半碗肉汤拿出,说道:“魏大,你表兄来,须要说我的情分,从前的话都收藏起。”魏照道:“自然说好。”抛开歹牢内自此另眼不说。第三日,仲卿又到,慢道诸人足恭,只见魏照散手散脚地坐在上房,仲卿道:“国法岂可轻去,如何移在这里?”禁子道:“无妨,令亲遭仇诬陷,并非真罪,待查监时再上不迟。”仲卿道:“还有人哩!”禁子道:“仍在下面。”仲卿道:“我代他们说个情,那狱底污秽难当,诸位做些好事,都移上来如何?”癞子道:“使得,使得。”同众狱卒下去,将各囚犯带到外牢。仲卿道:“还有哩!”癞子道:“只有韩速,不可动他,恐被风闻,招责不浅!”仲卿道:“系重犯么?”牢头道:“重得狠哩!”仲卿道:“重犯自然随他,他今日可饮食?”癞子道:“只吃水,他物俱不用。”仲卿道:“大约是个爱洁吃长斋的。”癞子道:“不是。”仲卿道:“何也?”癞子道:“赵大人堂中有个姓常的妈子,从前在过韩家,闻他监在这里,买得猪首馒头进来喂他,他都吃尽,可见不是长斋。常妈三日进监一次,上前日二十二来的,前日二 十三,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