表妹妹之殷情,再慰问庶长之病势,赐宴同席,甚相欢惬。后言世子轻躁,甚以为忧。又称昱孝顺聪明。顾夫人唯唯。廉妃遣内监护送回府,并赐珍贝。又叮嘱致意西夫人,亦赐厚礼。
顾夫人领谢归家,将情形告诉,顾庶长惊道:“此受群小蒙蔽,欲摇动东宫也。老夫当扶疾上表,以败所谋。”夫人道:“情形虽似蹊跷,然无实迹,岂可轻动本章?犹有赏赉西府姐姐各物,要且带去面与详言细说,待姊丈旋都再共商议,以杜其渐,始为稳当。”庶长依从。
夫人乘舆命家人持礼物进西府。西夫人迎道:“妹妹胡为厚贶?”顾夫人答道:“妹非贶者,乃同受贶者也。”西夫人诧道:“是从何来?”顾夫人将入宫见廉妃情形详悉告诉,西夫人道:“我素不喜娘娘轻信外族,所以闻召极力推托。颁赐之物,妹夫人可代为如约辞却。只说病沉且兼重听,珍贝存下,恐有遗失,待痊愈时亲身拜领。”顾夫人道:“谨遵姐姐命。昨日家相公闻得便欲拜本,妹子再三拦挡,请待组丈庶长回都商议而行,家相公方肯暂止。姊姊可想,朝内正人寥落,两个老头儿许大年纪,只思执己之见,尽命捐躯,罔顾结怨遗祸,妹子甚为忧惧。”西夫人道:“家相公屡劝不转,我也只得任他。妹夫人亦无用多愁,听之便了。”顾夫人道:“姐姐吩咐甚善,家相公骨瘦如柴,若姐丈庶长相见,烦姐姐代托,晤家相公只可婉言,切莫再用激烈的言语。”西夫人笑道:“妹夫听妹妹的话,姐夫自然听为姐的话。”顾夫人也笑起来。
因顾庶长在牀,未便久留,相别归家,将赐西夫人之物缴上。廉妃好生不乐,探得文侯已受盟回朝,便令廉勇将原件送到文侯。先时,夫人已将辞召并托顾夫人缴回各事俱经说过,文侯正在愤怒,忽报廉勇赍赐入府,文侯甚喜,和颜相迎。廉勇备道廉妃敬意,文侯道:“老夫权存,待拙荆小愈,亲自朝谢。”留廉勇赏莺粟花,呼小公子出堂拜见,廉勇谦让:“不敢!”文侯道:“此老夫之幼子也。老夫平生执性,得罪朋友颇多。幼子稚顽,他时望国舅教导。廉勇道:“大公子逸群英俊,现为王事勤劳;小公子头角峥嵘,他日必成大器。如欲采取赞助,晚生愚陋,未敢承受。当代择贤良,不负所托者嘱之。”文侯道:“若蒙厚爱留心,老夫定当结草!”廉勇以为得计,辞别往余大忠家。恰好包、庄、毕同坐谈笑,见廉勇到,共问:“西老云何?”廉勇将见珍贝罗列词色,欣然留饮及嘱幼子说与四人知道,余大忠等鼓掌称快。惟包赤心道:“虽然近理,也难深信。”余大忠道:“老牛舐犊,实属真情,如何难信?”包赤心道:“且勿告其实事,须仍探之,窥彼音容,再为定夺。”余大忠道:“如何探法?”包赤心道:“只以芰头、双龙探之。”余大忠点头,包赤心又向廉勇道:“国舅应请中宫扶桑滴露一盏、狮爪膏二方,传命赐西老儿,方有开口之端。这扶桑露惟琉璃岛琉璃峰顶可得。扶桑原遍盖浮山诸岛并各屿洲沙荡,长年垂露,处处皆有,但性穿金贯石,着物即消。惟琉璃峰顶,旁高中凹,受露全无亏减。岛人用峰下之土和顶上之露,埏填范以为瓶,收贮进溃此露拭目,去昏花,添明亮;扫眉掠发,倍加光泽。这狮爪膏亦非易得之物--惟狮与龙斗,龙死狮毙,方得狮爪熬膏。凡狮,浑身俱大热,主散,独有爪性凉温,主敛而沉下,能除郁结,祛痰涎。文侯年高多痰且目常昏,故包赤心取此二者,使其需用易收。又惟内藏方有,故假以为由。
当下,廉勇使妻子请来,五人商定言词,同到相府。文侯出迎,不是往时岩岩气象,笑道:“今日甚风将群贤齐吹降也?”余大忠道:“晚辈因久违君侯,特踵谒问福安,途逢国舅,称中宫知君侯为国心劳,有目疾、痰症,赐扶桑露、狮爪膏,特命赍来。是以同时进府。”文侯道:“老夫平素疏慢,何敢当诸君盛意?”廉勇道:“中宫不但常忧君侯贵恙,且前闻议加君侯封仅芰头小邑,而外人反受大国全土,几欲奏请更易。”文侯道:“蒙中宫如此隆恩及于老臣,若非国舅道及,焉能得知?叫老夫从何报答!”一面吩咐摆席,一面自将二物捧入收藏。旋出陪客。
文侯向来盛馔,人皆知之,因此做了一桌极其丰盛的筵席。欢饮之际,廉勇向大忠等道:“君保有小公子,将来实系大器,诸公见否?”同回道:“未曾会过。”文侯道:“少顷出书房,呼来叩谒。他时仰仗垂青培植。”廉勇道:“小子无知,今四位大夫皆在廷之英杰,君侯正好择选也。”文侯道:“改期洁觞奉请奉托。”四人齐声谦逊。廉勇道:“后嗣贤则兴,后嗣愚则败,俱须预为之防,而国尤甚于家。今中宫因此朝夕焦劳。”文侯道:“为着甚事?”廉勇道:“前日勇之妻闻中宫听得大世子暴戾,恐弗能承社稷,是以忧耳。”文侯道:“美哉!为社稷烦心,古所罕有。”毕竞发道:“世子前在车桥未曾认识,及于华光楼看天花落,瞻得和平端厚,似守成令主,何云暴戾?”庄无忌道:“乃系二世子,非大世子。”毕竞发道:“我道就系世子,不知却系二世子。”余大忠道:“老君侯熟悉两世子否?”文侯道:“虽曾屡见,记忆不清。”廉勇道:“中宫因二世子仁孝恭俭,堪为社稷主,常怪却生在第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