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们手里,怕他作甚?偏再进去,看敢怎的!”火龙接口道:“是极。如再说恶话,连庄子都夺了他的,并请诸位公子闲时玩耍,美女分派开来,有何不可!”罗复智道:“我们就去,弄出事来,诸位弟兄那有不帮衬之理!”用手招呼道:“同去,同去!”于是众人复闯进庄,公然上殿。
其时乐已奏毕,歌女散开。当有管庄老公公洪信,见众人复来,俱有喜容,夹着凶像,便暗传守庄兵壮,分头掣桥锁门,乃向前喝道:“何处无知囚徒,难道瞎了眼,皇庄都认不得?先前闯入,姑念无知,饶你们狗命,而今又来,敢系讨死!”罗复智道:“扯淡!什么皇庄,上面的可是姓赵?你这老驴头尚不知牢不牢,还出口伤人,情殊可恶!”贺恭走向前,把洪信脸上打一掌道:“可恶!”洪信顺手接着,往后摔道:“去罢!”只见面贴地,脚底朝天,痛得乱滚。罗复智等大怒,齐行动手。这边兵壮发作,两下好打。火龙见势头来得很凶,便想走脱,奔到大门,已经下锁,从夹道奔至腰门,又多人把守。见墙角边有个狗窦,铁吉亦到,同爬出去,见通外边,复伸进头来招呼。
罗复智受伤奔逃,正寻出路,听得火龙呼声由墙角下,只得也从窦中爬出,沿墙畔走。谁知四面俱是濠沟,沟阔水深,寻不得桥渡,只见对岸茅蓬边立着个人,说道:“桥俱收藏了,又无筏船,汝等要过,除非用那柳树下坑内马槽抬入水中,借势扶着,或游得过。”火龙回头,看见地上有个无脚马槽,喜道:“在这里。”三人同往,抬将起来。铁吉忽喊道:“且缓,我的脚软了。”罗复智道:“没用东西,偏偏此刻脚软!”火龙道:“地软了,公子请看,谅必是用力太狠,将地踏陷了。”罗复智道:“如何这般气味?”三人齐放手时,只见连脚膝头俱陷入地中,愈慌愈下,渐没到腰,不胜大惊。对岸那人笑道:“你们靠着,将槽头挽住,拖到河边就是了,如何走入牛坑里去,难道眼睛是瞎的么?”罗复智哀告道:“祖宗,我们未曾见过,实不认得,望救你亲孙子命罢!”那人道:“这个容易,你将我渡过去,我就救你。”罗复智道:“我如何渡你过来?”那人道:“既不能渡我,我在这边,如何救你?”复智看火龙、铁吉俱没到颈项,慌叫道:“动不得,莫再动了!”火龙道:“早知这样,不如不逃出来。”铁吉道:“好坏味水,死了也是个臭鬼!还有那个鬼家容留饮食!”忽然听得庄内众声说道:“寻寻,走也走不到哪里去!”开开庄门,将贺恭等俱绑出来,四处搜寻。
对岸那人道:“不需寻了,他三位此刻安逸得好哩,诸公还寻他做什么!”众人道:“钟大叔,如何放他走了?”那人道:“我放他?他们见此地景致风味好,偏不肯舍!”众人道:“今在何处?”那人道:“牛家赏鉴的不是么!”众人往坑内看,只见还有三个头巾在上面,其余浑身连眼睛都没入了。
原来牛坑为炎日晒干,上面结坚,底下淤软。三人惊慌,何暇细看,所以陷入,不能得出。当下众人取拘钩搭起,放在地上,只见三张嘴动,正像三段污泥木头。众人道:“这般臭秽,如何动手?”有一个道:“待我替他洗洗。”扯开裤来,尿尿往上浇。众人齐道:“好,好,好!只是便宜了他。”分别以尿浇之,方将三人五官洗露出来,身上仍然污秽糊满。又有一个道:“只当洗儿罢!”用双手将头拖住,往濠沟内探动,纵纵送送,把外面污泥摆去,再用麻绳绑起。
洪信一面通知留守衙门,一面押护入城。行到中途,遇见兵马使钱宁,认得贺恭、罗复智等,忙向前与洪信见礼,问其来由,洪信将原委说明。钱宁故意责骂众人,再劝洪信息怒道:“这班无知少年,不识高低,冒犯老公公,晚生代为谢罪。看他们父亲面上,宽这一次。”洪信问道:“他们父亲系哪些人?”钱宁指道:“此是贺公子,此是罗公子,此是曹公子。”洪信道:“罗、贺我不知,此可是曹彬之子?”钱宁含糊答道:“正是曹君令郎。”供信道:“曹彬何等循守礼法,儿子怎么如此这般横行!而今即系先生指数,敢不遵命,并烦致意诸位尊翁,务须极力约束,若任其放荡,将来贻祸不轻。”钱宁道:“所谕极是,晚生传谕,明日自然都来叩谢。”又向罗复智等道:“你等还不快谢老公公?”众人连着麻绳,跪下叩头。洪信道:“不必,愿诸位从此改过。”叫兵丁尽去其缚。钱宁称谢,洪信带众人作别回庄。
钱宁同罗复智等入城,火龙道:“此处果然利害!”铁吉道:“下次再莫造次。”贺恭道:“我终不能舍这班佳人,我还要来的。”钱宁道:“此乃世宗所赐的女乐,令尊翁辈,谁不流涎也?难怪你等少年。今日之事,若我不撞见,也有个大虚惊。”罗复智道:“我因被缚难过,所以将就了事。若到城里,还有他说的么!”钱宁缩颈伸舌道:“呵唷,你原来不知,今日仍系张琼管理巡城。他素性猖狂,诸位尊翁畏如冰炭。今日撞到手里,自按军法,照劫抢皇庄,大不敬,十恶之罪,立刻拿众人决了,你将若之何!幸亏洪信老儿与曹公子令伯交厚,我故含糊答应,方得解释,你等犹不知轻重哩!”罗复智等听知,各失色相视。
贺恭道:“今日巳非郭家天下,皇庄也应归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