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尚未尽,只见班部中闪出一臣,面如红枣,突眼虬髯,威风凛凛,胆量过人,上殿奏曰:“大梁朱全忠,真忠君爱国之臣也!”此人是谁?乃丞相李英也。帝问英曰:“此奏可乎?”英曰:“大梁王所奏,金石之论也!难得此人,忠于王室,既有如此好处,陛下急宜从之。”帝正在犹豫,群臣皆言:“不可!龙不离海,虎不离山,陛下安居大位,岂可远离乎?臣料汴梁万不及长安。怎见得长安好于汴梁,古人有诗为证:
自古兴隆地,周秦汉代修。
三川花似锦,八水永长流。
起盖咸阳殿,凤阙对龙楼。
华夷图上看,天下最为头。”
朱温曰:“你众文武说长安好处,也只如此。且听我说汴梁好处。古人有诗为证:
王气腾腾彻比霞,祥云缭绕照京华,
宝妆楼阁侵银汉,玉殿亭台护绛纱,
四时不绝山川景,八节常开琪树花,
年年三月登高望,香满梁园百万家。
昭宗听罢朱温诗句,心下万千之喜,遂唤曹中书达填写旨意与朱温:“领去汴梁盖造皇城,朕即遣官军,将长安府库钱粮,都攒运至汴梁,选日,请朕建都天下。”温领旨出朝,暗思:“此等昏君,中了吾计,好似一盏孤灯,昏天晓月,算来活也不多时!”
温行了数日,已到汴梁,遂起民夫,搬运土木,唤良匠盖造皇城,雕梁刻栋,绘凤描龙,未及半载日期,工程已成,比长安宫室,华丽又加十倍。
却说朱温,盖造已完,便遣王彦章,先领人马三万,前至灞陵川界,以候接应,亲自径上长安:入朝见帝。帝曰:“朕差卿盖造皇城如何?”温曰:“臣领旨盖造,今已完备,特请陛下到汴梁建都。”昭宗大喜,当日聚文武于朝堂。帝曰:“唐室西都二百余年,气数已衰,朕观气色在汴梁,先遣梁王盖造宫殿,朕欲迁都东幸,汝等各宜促装。”学士陈辉源曰:“长安久乐之地,今无故损宗庙,弃原陵,恐百姓惊动,必有靡沸之乱。天下动之至易,安之甚难,望陛下明鉴!”帝怒曰:“汝欲阻国家之大计耶?”平章事朱朴亦谏曰:“陈学士之言是也!想祖公神尧高祖皇帝,东征西荡,挣成一统天下,亦不易得,今陛下至汴梁,必中朱温之计矣!”李英急上言曰:“这一起臣僚,有失君臣之礼,可以斩之!”帝闻奏即日罢朱朴、陈辉之官,贬为庶民。未知后事如何,且听下回分解。
卓吾子评:
朱温得王彦章为元帅,赂李英为腹心,请驾建都汴梁,社援可危矣!
第三十五回 唐昭宗迁驾汴梁
帝出宫上车驾,驾前二人跪下,视之乃尚书周侃、左仆射伍习,帝问:“有何事?”侃曰:“今闻陛下欲迁都汴梁,故来源耳!”帝大怒,曰:“朕心喜上汴梁,如何苦谏?”即令武士拽出都门斩首,百姓莫不垂泪。下令迁都,来日便行。此时装载金银缎匹玩好之物,数千余车,径往汴梁去了。
却说昭宗方才到了灞陵川,忽见旌旗蔽日,尘土遮天,一阵人马到来。百官尽皆失色,帝大惊。大将军杜友年出马曰:“来者何人?敢拦圣驾?”绣旗影里,王彦章出马,厉声便问:“天子何在?”帝战栗不能言。群臣闻知,皆无所措。王搏向前叱之曰:“来者何人?”彦章曰:“大梁王前部先锋王彦章是也!”王搏曰:“汝来劫驾,是来保驾?”彦章曰:“奉梁王旨,特来保驾!”搏曰:“既来保驾,天子在此,何不下马?”彦章大惊,慌忙下马,拜于道左,帝以言慰抚,彦章拜谢,帝人汴梁城。
是日登殿,百官朝贺,各依位次侍立。自是朱温纵横朝廷,谋立异志,尽人皆知,内外之兵,尽归掌握。温请丞相李英曰:“吾欲杀昭宗,自立为帝何如?”英曰:“可就此时行事,迟则有变矣!来日于偏殿排筵,只说与朝廷洗尘,再奏过帝,此离宫门不远,不好出入,讨个执照。大王可选下好汉,埋伏彼处,亲自带剑上殿,索取天下。帝与不与,只此杀之。”
温甚喜,即便教人排筵会于偏殿,来日请帝。
次日,昭宗升殿,温奏曰:“臣欲于王府安排筵宴,与陛下拂尘,臣不敢请,乞陛下借一偏殿,方好行乐。”帝曰:“汝有此意,可于椒兰殿上设宴,特赐回驾牌五百面,与卿执照,门上不敢阻挡。”朱温领旨,遂选五百铁骑,来往于殿下,请帝于殿上,同文武百官,各依尊卑为序,近侍执盏。酒行数巡,食过五味,只见朱温带剑上殿,帝见了唬得魂不附体。温叫止乐停酒。温曰:“今日大事,众官听察!”众皆起身侧耳。温曰:“天子为万人之主,以治天下,无威仪不可以奉宗庙社稷,留此昏君何用?可将大位让与我!”众官听罢,默然无语,各低头觑地。
忽宴上一人推桌直出,立于筵上大叫:“不可!梁王焉敢发此语,欺俺唐朝无人物耶?主上又无过恶,安敢无理!吾知汝怀篡逆之心久矣!”众皆大惊。朱温视之,此人乃保驾大将军,姓凌名圭,遂向桌上绰起一把金壶,望朱温即打将来。梁将王彦章在后面大怒,叱之曰:“朝廷大臣,尚不敢言,汝何等之人,敢如此大胆?”即拔所佩剑,将凌圭斩之。帝见杀了凌圭,下殿便走。彦章赶上,扯之曰:“陛下肯与不肯早决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