r> 且说王化贞在广宁,信任了心腹将孙得功,用他做了先锋,被他卖了阵,献了城。若不亏西将江朝栋护他出了重关,已做了广宁城里的鬼了。化贞跟随散骑走到闾阳,正值熊廷弼从右屯引兵来。化贞向廷弼大哭,廷弼笑道:“六万军一举荡平,今竟何如?”化贞道:“不消说了,如今乞公固守宁前。”廷弼道:“迟了,迟了。公不受骗思战,不撤广宁兵往振武,当无今日。目今惟有护百万生灵入关,再作计较。”遂整兵西行,跟入的岂止百万。有诗为证:
鹰扬岂必着戎衣,惟守能坚战自威。
堪叹经营成画饼,熊、王若个是男儿?
封疆不守惟宵遁,功罪人云不以寸。
百万生灵谁护持,千秋凭吊添余恨。
且说朝里为失了广宁,边方震动,科道两衙门纷纷上本。吏科侯震,参论阁老叶向高,不拿定主意专委经臣,以致祖宗封疆,一旦失陷。魏忠贤替客氏报仇,不从阁票,竟内批降三级调外任。御史江秉谦劾奏兵部尚书张鹤鸣:“明知各兵间谍皆虚,明知战守参差难合,而硬为责备,曰机会可乘,曰过河必胜。不肯付经略以节制。明明弃城逃走,而犹云化贞功罪相半。只此一语,即寸斩张鹤鸣,不足赎欺君误国之罪。”本上,魏忠贤恨他两本都左袒廷弼,也内批降三级调外任了。
可怜大经济、有手段的熊经略,与王化贞一样拿问。会审是刑部尚书王纪,都察院邹元标,大小九卿等官。廷弼道:“广宁非我驻扎,溃不由我。”化贞道:“向使早凭渡河决战,当无此溃。”邹元标道:“亏你还说渡河决战。可是先锋孙得功是骁将,力能破敌么?”会审已毕,具狱词上奏。王化贞全不知兵,声声要战,匹马宵遁,不消说是斩罪了。熊廷弼原说不宜浪战,西兵不足尽信,降将其情叵测,若持左券,使坚守右屯,死且不朽,而疾走榆关。平日何等威风,作此举动,也问了斩罪。凭天子裁夺。魏忠贤庇护张鹤鸣,竟内批旨意,把个熊廷弼与王化贞一样问成死罪,监在刑部牢里了。
明将毛文龙原是王化贞用的。逃往朝鲜,又回据海岛。遣人入京师,先把贿赂送了张鹤鸣。就央鹤鸣通了魏忠贤,貂鼠皮、人参不知多少,又金珠绸缎累箧盈箱,里通外连,竟封了他副总兵。朝里官员见忠贤威福异常,那班小人没一个不想投了他,希图高官厚禄妻荣子耀了。有个极清极正一尘不染的礼部尚书孙慎行,倡先告病回去。正人君子,也都想动本的动本,抽身的抽身。贵州安酋又叛,山东白莲教又乱,真正不成个朝廷,不成个世界了。
第三回 权奸收拾朝士心 岛帅罗织忠言罪
断碧分山,空帘剩月。余意醉醒,间款竹门。深移花槛,笑笔墨有余间。 谱到奸回和泪写,件件又般般。海岛烟尘,山关魂梦,且说不须删。《少年游》
谩说淫奢总在天,奸党惊将亦徒然。
当时恣意行将去,曾几何时化作烟。
且说魏忠贤结交了客氏,凡天启说一句话,做一件事,客氏就传与魏忠贤知道。客氏虽多外宠,丈夫侯二不敢去管束她;却见天启与张皇后有些亲热,就十分眼红起来。
一日,与魏忠贤商议,毕竟如何离间得他,方才快意。魏忠贤道:“须做出个大题目来,使皇帝心肠冷了,便好下手。夫人略从容些,容我和心腹人商量停妥,再回你话。”魏忠贤与李永贞等计较,买嘱几个奸人,飞造妖言,诬张娘娘是盗犯孙二所生,张皇亲过继为女的。传入天启耳朵里,天启反对客氏道:“只要本身好,管什么亲生过继。”传旨禁戢。哪里禁得住。亏了刑科给事中毛士龙擒了奸党几人,送巡城御史,顿时打死。魏忠贤、客氏都不好庇护他,只得忍气吞声,慢慢寻别事摆布毛给事中。
从此忠贤算计,惟有结好几个大官,收拾一班羽翼,才得事事遂意,没人阻挠。不由会推,只管内旨批用多人。也有正直君子,也有奸回小人,指望做他的私门桃李。御史周宗建奏论时事:“一、大臣名节宜重。岂‘唾面自干’之义可长借以护身;而笑啼不敢之状,可翻留以谢众?”这几句是说张鹤鸣一辈人。“一、内臣窥伺宜防。谕旨之下,有物凭焉。如魏忠贤目不识丁,而笑之暇,渐与相亲,谗构之端,共为隐祸。”这几句意是说魏忠贤交通客氏,表里为奸了。忠贤此时正要收拾人心,把这本竟不发票。周宗建见皇帝只做不知,只得又上一本,说留中的弊,“中外渐渐不通”。也只是不发。有壬戌科新状元文震孟,才授得翰林院修撰,就上勤政讲学一本。前面说了些经筵临御的话,中间道:
神情既与群臣不相洽,必与天下不相照,而耳目所触发,自不越为中涓之口。夫宏远规模,岂若辈能解?于是无名滥予,而藩封逾制;屡烦中旨传宣,典范尽蔑为弁髦。有罪不诛,而失机成案更来;众议纷扰,宪章悉付与葛藤。更可异者,空人国以庇私党,詈道学以逐名贤。此岂清世所宜哉!
本上了,魏忠贤明知是指他,留中未下。庶吉士郑,平昔得罪其母,为人唾骂,却自附正人君子,思量做好官的。他只隔得两日,也上一本道:“震孟一疏,未蒙俞旨,是留中之渐也。留中者,壅遏之萌也。壅遏者,窃弄之机也。臣观史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