庆号。”道士道:“小道也搭一份,依原在敝房来何如?”说笑了一回,就在道士房里杯盘狼藉,各吃得醉酗酗的去了。
到明日,果然刘国龙、李过,每人出份金三钱,交与道士。这道士原是个惯拐小官的,反赔了好些东西。尽情欢会,吃到三更才散。
从此三个结义兄弟,常常聚在一处吃酒撒泼。李守忠晓得了,把李自成、李过各打了一顿,依旧请了个先生,要关他家里读书,指望收他的心。谁知李自成连侄儿也不通知,索性偷了些银子,逃往延安府,一道烟去了。急得李守忠手忙脚乱,求签问卜,哪里放心得下。又过了半月,没有一些信息,心里越慌了,哭道:“我的亲儿嗄,你好似:鳌鱼脱却金钩去,摆尾摇头再不回。”
莫说李守忠思想儿子。且说李自成逃到延安府,寻访武艺教师。问着个姓罗的,原是将官出身,问军在老营里,人多说他做人英雄豪杰,十八般武艺精通。自成得了此信,欢喜不胜。次日,备了三两银子做贽见之礼,来投罗教师。罗教师问了来意,收了贽仪,就受了自成四双八拜。从这日为始,就住在教师家里,教他枪棒。三六九在教场里,同一班徒弟跑马射箭,好不用心。
说时迟,那时快,不觉住了四个月。他见罗教师武艺精熟,件件皆通,思量要约那刘国龙、李过都来京师。密密写一封半通不通的字,寄到双泉堡来,上写道:
咱在延安府老营拜了师父罗老爷为师,学习武艺。你二位兄弟快来一处同学,不可不来,丢了日子。李自成字付侄儿并付刘兄弟。正月十六日字。寄字的是米脂县人,在府城告状的,李自成说了地头,他竟送到李守忠家里来。恰好守忠如痴似醉,立在门前盼望,恰像儿子或者走回来的一般。接了这字,就是天上掉下来一般,颠倒哭起来。一头哭,一头扯寄字的人进去,留了酒饭。细细问了延安府老营的地方,送了这人五钱银子,把字袖了,也不把孙儿看。次日吩咐老仆李健看守家里,自己星夜往延安府寻儿子去了。
且说李自成正在罗教师家学单刀起手。李守忠寻到他家,见了儿子,扯着哭道:“我的亲儿嗄,想杀你爹爹哩。”罗教师问了来意,才知道李自成瞒了父亲出来的。再三劝他,该从父亲早早回去。李自成不肯道:“待我学成了武艺,回家未迟。”罗教师又说道:“你不可执迷,有违父命。若不忍别我而去,过几时我到米脂县来看你,料我本官肯放。你若不依我言语,不但背父,抑且背师,我也不教你武艺了。”李自成见罗教师如此吩咐,只得依了他。当下罗教师备出饭来,款待李守忠。歇了一夜,次日送他父子回到米脂县来。
过了两三月,李守忠恐怕儿子又想往府里去。只得备了一副礼,差李健敦请罗教师来家。连李过、刘国龙都拜他为师。从此罗教师来来去去,两边师徒,不知费了李守忠多多少少的束供给。家道也渐渐萧索了。
不知不觉,李自成叔侄虽然武艺学了七八分,年纪多有十七八九岁了。李过还忍耐得几分,惟李自成开口骂人,动手打人,只管在外嫖赌闯祸。李守忠没奈何了,道是男大须婚,儿子、孙儿都该娶个妻房了。媒人说来说去,李过不十分拣择,先聘定了邓家闺女。李自成口口声声要拣个绝标致的,再也不得凑巧,只得先让侄儿成亲。又过了半年,只是不得中意。一个王媒婆道:“大叔若要标致像意,除是二婚头女人,倒有个绝标致的。”自成道:“只要标致,二婚何妨?难道二婚的,巴就候坏了不成!”王媒婆哈哈笑起来道:“大叔说得有理,咱明日同去看罢。”自成道:“咱在家里等你,不可失信。”说罢就别了。媒婆转身暗想道:“人说李自成英雄豪杰,原来这样没志气。咱自耍笑他,他只认真,倒说这样话。这也不干咱事,是他自己情愿,落得赚他些儿。”
明早领他去,看了这女子,果然生得标致。但见:
纤得中,修短合度。眉若削成,腰如纨素。丹唇皓齿,红颜若晖。留眼光溢,动袂芳菲。红靥写云,柳眉学月。绞锦共文,瑶贝合质。远而望之,非云非雾,如烟如霞;近而即之,诸光诸色,杂卉杂华。翡翠帘前,见美人兮迟暮;芙蓉帐里,想冶女兮柔靡。夫既烨烨乎神娇而骨媚,能无跃跃乎意动而心迷。李自成看见此女,也是姻缘辐辏,又是冤家聚头,一个魂灵竟被她揭去一般。就在袖里取出一根五钱重的银簪,递与王媒婆,先下了定。那女子娇声浪气,谢了万福。自己缓步入内去了,叫她母亲捧出茶来。李自成吃过了茶,忙起身回去。对父亲说了,定要娶这二婚女人为妻。李守忠拗不过他,只得依允了。
哪知这妇人原是老妓所生。幼时老妓死了,过继与韩妈妈为女,就姓了韩。极是个贪吃懒做,好弄那话儿的。十四岁上,卖与省城一个老乡宦为妾,韩氏嫌那乡宦老了,只管激激聒聒不安本分。住了三四年,偷了书房小厮,老乡宦把小厮活活打死,韩氏退还娘家,只追一半财礼。因此又卖与府城一个富监生。那监生为没儿子,先有了三个妾,韩氏进门是第四房妾了。况且监生也有三十来岁,不中她意,又偷了两三个俊仆,着实打了一顿,又退还娘家,连财礼也不追,凭她改嫁了。
这韩妈妈是贪财的,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