造?故宝卷依旧荒淫,全无改悔。则萧懿一人虽有旋斡之才,拨乱反正之手,亦无如之何矣。宝卷屡见萧懿处正端方,召见时必敛容而待礼,虽如此,然其私心只以不见萧懿为快。早有茹法珍等一班佞臣碍着萧懿在朝,作事掣肘,所为不能畅意,遂暗暗商议欲逐萧懿,却一时未得其便。忽一日在宫中与宝卷嬉戏,因乘便说道:“萧懿自恃功高,每多不法,将行隆昌故事,陛下不可不虑。”宝卷因而疑之。早有长史徐耀甫探知其言,密具舟楫于江东,夤夜来见萧懿,说道:“主上昏愚,专信佞臣,将不利于公矣。”遂说知前事:“我备舟楫于江东,乞明公速去与萧雍州共谋,则大事可成。如迟,恐玉石俱焚矣。”萧懿听了,笑道:“我世受国恩,当尽其忠。自古皆有死,岂有逃走的尚书令耶?”遂不听。徐耀甫又再三苦谏,萧懿坚执不行。徐耀甫见其不从,恐事累己,遂连夜登舟望雍州投萧衍去了。正是:
忠良自古皆如此,鼎镬如临含笑死。
不杀贤臣国不亡,若杀贤臣泰运否。
萧懿不听徐耀甫之言,惟尽忠尽职,无事亦不入朝,门无私谒。时宝卷出入无度,或有人劝萧懿因其出门举兵废之。萧懿道:“岂不闻前车之鉴,而复踏之,徒取臭名耳。”
到了冬十一月,齐宝卷与一班嬖侍作乐,梅虫儿说道:“陛下深处宫中,不知近日外臣作事,萧懿总摄百官,久蓄阴谋。若不早除,酿成心腹之患。陛下独不忆茹法珍前日之言乎!”于是宝卷决意要诛萧懿。只因无故,又踌躇了半晌,因说道:“恐杀之无名耳。”王咺之道:“今萧懿以陛下为庸主,不肯倾心,故久不入朝,奸心已露矣。若陛下必欲诛之,只须召萧懿入朝,商以军国重务。他若心虚不入,即发兵擒之;倘要其来,陛下只奖其功,赐以酒食,容臣等以金壶药酒暗赐其死。不动声色而诛此大逆,后世必以为陛下英武,不发人私,待有功之臣厚道而不苛矣。”宝卷听了大喜道:“卿言不即不离,真朕之股肱也。”后人读史至此,只恨佞臣之害不小,有诗道:
朝无奸佞自无谗,国有贤良国始安。
何事昏愚全不悟,自家股肱自伤残。
到了次日,宝卷遣中官召萧懿入宫陛见。萧懿果不见疑,即随中官入宫,拜见了宝卷。宝卷赐坐,说道:“崔逆之乱实赖贤卿剪除,保朕大位皆贤卿之功,今又赞理百揆,殊云劳苦。朕与卿欲欢饮良辰,毋辜朕念。”萧懿连忙俯伏道:“圣天子百神呵护,歼此狂丑实赖陛下之高福,与明帝在天之佑。与臣何力,敢劳陛下注念?臣感激难胜,敢不肝脑涂地以报皇上之知遇也!”齐主即命光禄膳司排宴于内。不一时,君臣对饮,宫娥奏乐。饮至中间,内侍捧壶,暗藏鸠毒,便满斟一杯送与萧懿,又斟一杯进与齐主。齐主道:“贤卿可满饮此杯,与朕同干,迟则有罚。”萧懿疾忙一饮而干。内侍又送进一杯,萧懿又一饮而干。一连三大杯,俱是壶中之酒,与齐主对饮同干。原来宫中有一壶是巧匠所制,叫做鸳鸯壶,壶外面看来总是一壶,中同却有分隔,筛酒之人将壶中的转关放此则出药酒,按彼则出好酒,人见之再不疑心。今萧懿一连三大金杯药酒送入腹中,不一时腹内如火,霎时间地转天旋,存身不定。宝卷见萧懿已中了药酒,喜不自胜,因笑说道:“卿不胜酒矣,可着内侍扶出。”内侍来扶。萧懿此时腹中绞痛,五脏颠狂,便知齐王赐了药酒,知死不能免,遂挣扎着大声说道:“臣蒙先朝厚恩已建大功,非不忠于陛下。今陛下无故而赐臣鸠酒,臣死固不足惜,恐陛下江山旦夕莫保,何颜归见先帝于地乎?今臣幸得从龙逢比干于地下矣。臣死无所虑,只虑家弟在雍深为陛下之忧耳。”言说,大叫数声,七窍流红而死。史人有诗赞之道;
忠臣死不悔无谋,笑其龙逢地下游。
万屈千冤都不说,还愁家弟在雍州。
齐主见萧懿已死,叫内侍拖在一边。忽听见萧懿临死说出雍州刺史萧衍,便心下暗着一惊,忙对茹法珍、梅虫儿、王咺之一班佞臣说道:“外人久称萧衍英勇盖世无敌,今拥重兵,若知赐死萧懿,安能使其不言,诚一患也。”众人听了,只吓得哑口无言,各惊讶吐舌。王咺之乃奏道:“陛下不必多虑,谅萧衍一人何足虑哉!臣有一计,可以立除。”只因这一计有分教:一朝拜将,九曜俱齐。不知此计可能除得萧衍否,且听下回分解。
第十一回
捋虎须郑植行刺 报兄仇萧衍扬兵
诗曰:
搏浪铁锤犹不利,荆卿匕首尚无功。
嗟嗟狐鼠思行刺,无怪淋漓颈血红。
又曰:
震日轰雷鼙鼓动,翻云掣电列旌旗。
谩言吟啸惊天地,正是蛟龙云雨时。
话说齐宝卷见萧懿临死说出萧衍在雍州,一时惊慌,悔杀萧懿,然追悔不及,今又听见王咺之有计可除,心才稍定,遂问道:“贤卿有何妙计而除萧衍,可快奏来,使朕安心。”王咺之奏道:“萧懿已死,且移尸御园,不可使人知觉。陛下星夜遣使奖萧衍镇守有功,加授持节都督雍梁南北秦四州郡:郢州、竞陵、司州、随郡诸军事为辅国将军。臣有家将郑植,此人骁勇,力敌万夫,令其跟随诏使,俟萧衍受诏之时下手刺之,无不堕其术矣,陛下又何虑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