便齐声争斥。怎奈梁主已有定见。绝不动念,反怪群臣不能尽忠于国,因而拂袖回宫。于是梁主在宫中不宰牲,不动音乐。以至郊庙牺牲皆以面代之。一日朝野闻之,不胜惊骇。时人讥讽梁主,宗庙去牲,是不复其血食也。事闻于朝,因诏以宗庙原用脯肴。过不多时又下诏,以饼代脯肴,其余尽用蔬菜。又兴工盖至敬殿、景阳台,置立七庙,遂于至敬殿中塑一尊无量寿佛,长一丈八尺。每月朔望,梁主斋戒沐浴更衣,在殿中设坛,学理佛事。因念秣陵同夏里是出身之地,欲广大之,遂下诏以同夏里改为同夏县。又舍旧宅,造了小庄严寺,选高僧在寺焚修。
一日梁主视朝,坦腹对群臣说道:“朕登大位,多赖卿等。武将有汗马之劳,文臣有翊赞之力。今遭际升平,干戈宁息,若不优礼功勋,使后之人视朕为何如之主。今封爵土,未免近远不同,会面甚难。今朕欲觅良工,将众卿仪表图画,珍收内庭,使朕观之一如卿在左右何如?”群臣跪奏道:“陛下待臣何其厚也!”遂诏选良工张僧繇入殿。梁主使众武将各戎装贯甲,并带昔日所用俱装束得如天神一般。张僧繇日日每人画去。每画一将,梁主必使他将往日英雄成功之处,敷演一番,然后使张僧繇动笔。画得武将中一个个狰狞状貌,宛若天神,文臣内一个个儒雅风流,犹如梓童教主。一日张僧繇画到冯道根的形象,冯道根局促不安,因拜谢梁主说道:“臣所可报国者,惟余一死,但天下太平臣恨无死之地,为可恨也。”梁主听了不胜起敬,恩宠日隆。不半年间,各像俱已画完。
一日梁主设宴聚集文武于武德殿中。梁主上坐,使内侍先将各形像挂于殿壁之旁,然后使各人坐于下,尽欢豪饮。饮够多时,适曹景宗饮得大醉,不禁手舞足蹈,对梁主而称“下官”,群臣各骇,梁主纵之毫不介意,以为笑乐。自此不时宴饮,无不尽欢。一日梁主设朝,出封诸将,以柳庆远出为使持节,都督雍、梁,南北秦四州诸军事,加征虏大将军,宁蛮校尉、雍州刺史;以王茂出为使持节、散骑常侍、都督江州诸军事,兼江州刺史;以吕僧珍为使持节,平北将军,南兖州刺史;以韦睿为左卫将军、安西长史、南郡太守;以曹景宗为侍中、中卫军将、江州刺史;以王珍国为秦梁二州刺史;以昌义之为平北将军、北徐州刺史;以张弘策为宁朔将军,巴梓潼二郡太守;以冯道根为都督豫州谙军事兼豫州刺史,以陈刚为都督持节镇北将军。以下大小文武各加封爵。不日封完。过不一日,诸将入朝拜别,梁主亲自饯于江岸,与诸将作别。因对柳庆远说道:“军师衣锦还乡,朕无西顾之忧矣。”君臣又宴饮了半晌,诸将方起拜别,梁主见了,不禁潸潸泪下。诸将见之莫不流泪叩首而行。后人阅此,赞梁主待功臣如何:
功臣自古宜优待,优待功臣有几人?
心腹股肱成一体,如斯方不愧君臣。
梁主见众臣去远,方收泪回朝不题。却说皇太子见梁主喜于佛教,太子亦甚信之。在东宫闲暇遍览《大藏真经》。因见《金刚经》上不分段落,若人捧诵难于记忆,遂潜心默会,将《金刚经》割断,分为三十二分,各增重句,以取三十二相之义。即使人刊刻订褶成帙,传出宫外。民间士庶以及优婆夷、优婆塞等见之易于记诵,如获珍宝,一时传播,遍流天下。日夕所诵者,俱是三十二分《金刚经》。太子又在宫中造盖慧义殿,集德行僧阐发经义。忽于四月天降甘露于慧义殿前,宫人皆以皇太子至德所感。
且说梁主自从郗后崩后,正宫久虚。今太子又已大婚,当有大臣以及有司官奏请道:“母以子贵,今皇太子圣虔在躬,诸礼成备,子贵之道抑有旧章,请丁氏早正大位,以为天下母仪。”梁主准奏,以丁贵嫔为皇后,后于正宫。丁贵嫔正位之后,在宫中皆得宫人欢心。丁贵嫔素性仁恕,不好华肴,器服无珍丽之物,亲戚未尝有私谒,深得梁主之心。今又见梁主弘崇佛典,丁贵嫔亦奉而行之。遂屏绝滋腴之味,常进素鳝。梁主见了大喜,遂与丁贵嫔在佛前求佛证盟,坚持三皈五戒。到了受戒之日,甘露降于殿前,方圆一丈五尺。梁主见了大喜,因执丁贵嫔之手,笑说道:“上天见朕与爱卿夫妇双修,特降此祯祥耳。”自此丁贵嫔在宫中将梁主所著经义悉皆供奉,朝夕礼诵不题。
却说太子日与朝中文士讲学,商榷古今,一时文理大著,又在蒋山定林寺中造一读书台,又在湖熟造一读书院。一时文人韵士相从太子而学者,有数百余人。自汉晋宋齐以来未之有也。
忽一年建康水潦,米价腾贵,太子在宫菲衣减膳,改常馔为小食,遇霖雨积雪之日,便同心腹内侍私行间巷,见了贫困之家,或有流离道路之人,即使内侍赐以金银。一时受惠之人,不计其数。又施棺以殓死亡。未几,有吴兴郡守上言:“水灾粮米无收,欲疏通当漕大渎,以泻浙江,则吴兴永无侵溺之患。”梁主见奏,即降旨,遣交州刺史王弁,发吴郡、吴兴、义兴三郡民丁就役,着地方官量地开疏,以通水利。旨意一下,朝臣俱各慌张,一时未有主见,不敢即行。
早有皇太子闻知,亦甚惊忧,连夜写表,遣内侍五更入朝,进上梁主。梁主忙启视之,只见上写道:
伏闻当发王弁等上东三郡民丁,开漕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