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,岂能颜不改?你看那花盛开时,蜂蝶前来恣采,稍损一叶,遂去此而恋彼耳。正是:相思时作浣花女,重到谁为载酒人?那得长生不老之术遨游世外耶!”徘徊久之,不觉红轮西坠,玉兔东升。只见芳气袭人,隐隐有车声从空中来,渐渐近前,乃一女子,年可二十许,形容体态,不减公主。旁有丫鬟二人,身着青衣,手执异草数茎,随与公主施礼分坐毕,谓公主曰:“吾乃西王母是也,适从东海来,欲归西昆去,闻公主有出尘之想,故特至此,为汝洗濯凡心。”公主曰:“闺中少女,敢劳仙母遥临?但不知仙在于何处,仙景与中国何如,乞一明示!”
王母曰:“中国名赤县神州。中州之外,如赤县神州者有九,环居四方;仙人常在东西二方,南北无之;东方多在海中,西方多在山顶。”
公主曰:“请问东方之景!”王母曰:“东海中有五山:一名岱舆,二名员峤,三名方壶,四名方丈,五名瀛州,皆仙人所居。但岱舆、员峤、方壶、方丈奇景少,奇景多在蓬莱、瀛州二处,去中国数十万里,所居皆金宫、玉殿、紫阁、瑶台,花木常如二三月;人但长生不死。”
公主曰:“请问蓬莱景致!”王母曰:“蓬莱有久视山,山有金池,水、石、泥沙皆有金色,复生金茎花如蝶,人皆带之。故彼处人云:‘不带金茎花,不得到仙家。’”
公主曰:“请问瀛州景致!”王母曰:“瀛州有聚窟山,山生十样草,皆名还魂草。人既死后,取而服之即苏。一名震檀,十种中之最上者。又有玉膏山,出泉如酒,饮之返老还童。”
公主曰:“请问西方之景!”王母曰:“西昆之山有六,皆在昆仑之顶:一曰玄圃,二曰积石瑶房,三曰阆风台,四曰华盖,五曰大柱,六曰承渊,皆琼楼玉字。我所居处,即承渊山也。”公主曰:“二女手中所执何草?”王母曰:“早从瀛州归,小婢折来为嬉。一种即震檀,一种影木也——日中视之,一叶百影。汝欲之,即以惠汝。”公主曰:“今往东海,如何可到?”王母曰:“须造凌风舸,自东莱下海,不旬日可达。必要坚意向道,始可到彼岸也。稍一不坚,怪涛溺水,随处横生。”言讫,王母辞去。公主大喜,心勃勃就寝。
次早起来,禀知父母,欲往东海访仙游览胜景,或一二月即便回来。帝曰:“我日前亲尝百草,见茯苓大有补益,用水洗去黑皮,捣未浸酒,封固百日,日服七寸,久服不断,一年易髓,二年换骨,三年肠化为箸,额有夜光,玉女来侍,亦可成仙。何必往蓬莱、瀛州而后快耶!况仙凡异路,且隔海数万里,以一女子轻弱之身蹈不测之险,倘有长短,叫父母泪洒何地?”公主固执要行,后曰:“汝父亦有仙气,医尽了半死半活的人,所言岂不合理?汝勿执拗!”公主见父母俱不允其去,啼哭滚倒在地,父母再三劝解,并不回心,只坚要去。帝虽神圣,不离人情,未免有些姑息幼女之念,扶起谓之曰:“吾今令人造船送汝去,须一二月,作速回来,毋牵父母倚闾望也!”
公主闻言,回悲作喜,收泪谢曰:“父皇成儿此去,果若成仙,即来超度父母。”帝发帑银二千两,差官往东莱拣选木料,兴工造船。遂拔壮兵二千,护送公主上船下海。
公主辞别帝后而行。一路上,左右侍从宫娥各执彩仗导引,逢府支粮,过县添夫,不则一日,早到东莱。
却说公主自幼不离襁褓,未尝眼见一美男子,一旦出宫闱,到处百姓都来观看。公主见一少年,仪容绝世,丰采俊雅,不觉动了尘念。正是:仙树有花忙问种,异香闻气不知名。令侍女召他前来,询其年庚、姓名、籍贯,以玉钗二股赐之,曰:“待我成仙回来,禀白父王,招汝作驸马。”此时虽不野合,超出桑中万万,而道心稍移,终久半途而废。不想东王公往西昆探西王母,正好回来,云头听见此语,急归蓬莱,遣使速召东海龙王,分付曰:“今有精卫公主特来求仙,何意凡心不净,道遇美男,遂炽求婚之想。初尚如此,倘到蓬莱、瀛州,此间玉色仙童不可指数,彼且将为鹑奔之所矣。再得不老不死之方,仙规帝敕徒供一女玩弄,是尤物也。侥彼船到发鸠,你可大兴波涛,覆溺其舟。”龙王领命而去。正是:莫道阴阳无报应,举头三尺有神明。
时公主同数十侍女坐船舱之内,各船皆护卫官军。舟发东莱,舟人方谓:“此处多危矶暗石,舟又巨大,或恐难行!”不觉一二日,过了劳山、成山、黑水洋、蓬头雪浪等处,喜危矶暗石一无所得。正是“福兮祸所伏”。使出港之时到处险阻,彼且何由得到大洋,以致覆溺之祸?事该如此。公主见舟出大洋,心里自思:此去到蓬莱、瀛洲,先取玉酒、震檀等件,然后拜访仙童,逍遥二处,一年半载回家,多带长生不老之药,分赐所见少年;夫妇俱仙,玉颜不减,岂非大快事哉!五六日,舟近发鸠山,陡然飓风大作,波浪如山,须臾舟覆,溺于万丈深潭。那龙王见一个娇貌女子,即连忙救护:拉入龙宫水晶殿,求其配偶。公主感他救护,思欲报德,见其面蓝如鬼,白光如炬:髯若棘刺,肉若粗沙,回想东莱少年,忽忽如有所失,欲死不舍,欲回不能,怨气感充,遂化成小鸟,衔南山木石填塞东海,至今尚然,人因呼曰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