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。
且说二娘娘冯玉英起身以后,明知今天是一个难关,无论如何表兄和秋香总不在府上了。待到破露机关,一定受着翁姑的一场训斥。为这分上,他今天起身以后怕下西楼。先把二刁遣发下楼,着他将功赎罪,在书房中熟读文章三篇。今夜上楼须得通篇背诵,背诵得无讹,从宽准许入房。背诵生涩,今夜依旧不许入房,在外面杨妃榻上度这春宵。原来昨夜二刁回房以后,曾受一场严重的阃训,着令住宿外房,不许轻越雷池一步。今天又颁下这条命令,二刁是素抱不抵抗主义的,当然惟命是从,到书房中去熟读文章。二刁去后,二娘娘派遣素月做暗探,下楼去打听消息。倘有什么奇闻,便须上楼报告,不得有误,素月去不多时,便即匆匆的上楼报告道:“娘娘,相府中果然出了奇闻,昨夜园门未闩,逃走了人咧。”二娘娘忙问道:“逃走的是一个人,还是两个人?”素月道:“逃走了一个人,已是大惊小怪,怎说是两个人呢?”二娘娘又问道:“逃走的是男是女?”素月道:“只走了一个男子。”二娘娘道:“秋香没有逃走么?”素月诧异道:“他做了新娘娘,为什么要逃走?他和新郎睡的正酣呢。”二娘娘自信聪明,这时倒弄糊涂了。新郎新娘都没有走,走的却是谁呢。便问素月,你可打听这逃走的人。素月道:“楼下沸沸扬扬,都说看守后门的王好比失踪了。”二娘娘尤其诧异,怎么不逃的逃了,该逃的反而不逃呢?他又差着素月下楼去探听。第二次报告,才知道新夫妇业已脱逃,却灌醉了王好比,放他在新床上酣睡,以便李代桃僵。待到第三次报告,素月怒冲冲的上楼道:“娘娘,你想华安这个人该死不该死?他拐骗了秋香,却在墙上题诗一首,冒名苏州唐大爷。他不晓得苏州唐大爷,便是娘娘的表兄。别人不认识唐大爷,娘娘是认识唐大爷的。岂有唐大爷进了相府半年,不被娘娘看破的道理?明明是胡言乱语,太师爷却又奇怪,看了这诗句,把唐大爷的名字骂个不休。又传唤王俊入园,要把他责打咧。娘娘,这是那里说起,快到太师爷面前去诉说明白。这人并非唐大爷,明明是轻薄少年,冒称风流才子。要是不说,唐大爷的名誉不好,娘娘的面上也是无光。”二娘娘冷冷的说道:“理他呢,是唐大爷也好,不是唐大爷也好。”这句话却把素月怔住了。他以为娘娘一定恼怒,谁知道娘娘却说这风凉话。没的‘皇帝不急,倒急杀了太监。’素月索性不下楼打听了,且看娘娘作何主张。谁知素月不下楼,却有人上楼,便是太夫人身边的夏香原来太夫人为着这件事,分遣春、夏二香上楼,春香上东楼,夏香上西楼,要请两位娘娘同入园中去谈话。二娘娘见了夏香道:“我本待要到园中去劝劝婆婆。事不宜迟,我们同下楼去罢。”于是夏香伴着二娘娘下楼,且行且问道:“二娘娘,这华安是不是唐寅?”二娘娘笑道:“你看他是唐寅不是唐寅?”夏香笑道:“据丫头看来,好象是唐寅,又不象是唐寅。”二娘娘道:“你说这活络话和没有说一般。”夏香道:“不是丫头这这活络话,其实华安这个人,端的不容县猜测。说他是唐寅,怎么二娘娘见了,不呼他—声表兄?道他不是唐寅,怎么书僮里面,有这般好才学?”二娘娘道:“你看他是真唐寅的分数多,还是假唐寅的分数多?”夏香道:“二娘娘走好,这里出中门了。丫头以为他是个假唐寅。他知道唐寅是个风流人物,便在墙上题诗,冒称唐寅,好教太师爷去寻访唐寅说话。待到真伪分明,他已不知去向了。这是他的声东击西之法,可惜他没有想到二娘娘和唐大爷是中表之亲。他冒充唐大爷,二娘娘定在公婆面前竭力剖白。他的作伪有什么用呢?二娘娘,你见了堂上翁姑,是不是便要剖白这件事?”二娘娘低头不答夏香道:“二娘娘为什么不做声?究竟丫头的话,可曾猜中?”二娘娘笑道:“你说他是假唐寅,便当他是假唐寅。我有什么话说呢!”又走了一程,夏香道:“二娘娘仔细着,这里是园门了。丫头以为华安定是名不虚传的唐寅。”二娘娘笑道:“你的说话真活络,恰才道他是假唐寅,现在又道他是真唐寅,真在那里?”夏香道:“若不是真唐寅,秋香妹子怎肯跟着他逃?若不是真唐寅,怎么太师爷说他的才学不在文祝两才子之下呢?”二娘娘你道如何?”二娘娘又不做声。夏香连问了几遍,二娘娘才道:“你说他是真唐寅,便当他是真唐寅。”夏香满腹狐疑,探不出正确消息。比及到了那里,华老怒容未敛,太夫人泪点犹垂。大娘娘杜雪芳先到片刻,已在那里。劝慰慰翁姑,说华安是不是唐寅,二房里的妹妹到了,自会知晓。那时再定方法,也不为迟。才说到这一句,夏香伴着二娘娘恰才进门。见过翁姑以后,太夫人惨声儿说道:“二贤哉你好!”说到这里,以下的话便哽住了。二娘娘道:“婆婆为什么这般悲伤?”太夫人道:“你不该把我们瞒在鼓中。别人不知道唐寅,原不足怪。你们是中表兄妹,那有不认识之理?你不该在我面前只字不提。”二娘娘道:“启禀婆婆,唐寅混入府,媳妇在先不知。后来他上西楼来参见少主母,媳妇才认出他的庐山真面。那时事在两难。说破也不好,不说破也不好。”太夫人道:“你只不肯说破罢了。说破便好,怎说不好?”二娘娘道:“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