敬德复生异志,着人囚缚军中。若留之,必生后患,不如杀之,以绝祸根。”秦王曰:“不然。敬德若叛,岂在寻相之后耶?且敬德为人极是忠义。吾待之不薄,安有此事?尔等虑之大过矣!”遂命释之。众人皆默然而退。
是夜,秦王引敬德入于寝室,以白金十斤赐之,因谓之曰:“吾以诸将有疑尔欲叛我而去,虚意拘留,但欲试汝之心耳。大丈夫意气相期,勿以小嫌介意。吾终不听谗言,以害忠良。公宜体之。若必欲去者,聊以此金相助,庶表一时共事之情也。”敬德曰:“某本朔州一武夫,志在寻真主而事。自拜识大王以来,感恩不浅,恨无以报。欲为大王扫清海宇,垂名竹帛,庶效初志之万一。惟诸人见其在军中,多不相合,故疑恭有异志,特进谗言,以激大王加害于某也。敬德如果有此不忠之念,天地神明当表其心!”秦王见敬德忠言剀切,拱手称谢曰:“公宜勉力相扶。富贵功名,实与尔共之。”敬德曰:“但施犬马之劳,共图大业。”秦王大喜。敬德拜谢而退。后人有诗赞秦王善遇其下者矣:
秦王端不听谗言,敬德忠良信不偏。暮夜赐金恩义尽,果然勋业著当年。
却说秦王着人体探世充虚实如何,细作人回报:“世充军中连营数十里,旌旗严整,人马雄壮。见今遣人会各处人马,欲与我军决一胜负。”秦王听报,乃聚众将曰:“今世充亲来,诸公有何高见?”房玄龄曰:“近日打探军回,世充所辖郡邑,被吾军攻击,不暇为谋,决不能来会。窦建德与郑国深仇之人,彼有持迟,一时亦不肯出兵。大王只可深沟高垒,勿与之战。发檄于各处。截守世充救援。那时世充知各郡受困,必复转洛阳,为守株之计。然后大王鼓兵而东,一战可胜矣。”秦王曰:“足下之论甚高。”即发檄文会知史大奈、刘德威等,进兵攻击。不数日间,果是管州总管杨庆荣、州刺史魏陆、阳城令王雄、汴州刺史王要汉,皆来降。秦王曰:“诚不出公之料也。”
秦王因连日未交兵,身体怠倦,欲与一二将佐多带弓弩,前往榆窠围猎。李世勣曰:“不可。水北之地,便是王世充寨栅。与榆窠止隔六十里远。倘有伏兵标何?”秦王曰:“纵世充自来,吾何惧哉。”世勣曰:“前大王与郑交兵,不知持防,致有长堤之厄。若非丘行恭之力战,那时众将亦不知大王所在。此事慎当为鉴,不宜复蹈之。”世民曰:“今日与诸君同往无妨。”遂不听世勣劝,全装惯带,绰枪上马,引五百铁骑出寨。徐世勣与数员将佐,只得随从。行至榆窠,一望平坦之地,周围广阔,乃天生一个寨场。左山陵,右川泽,前有照应,后有隐伏,又有胜境所在。昔黄帝遗下石室,魏宣武营造皇陵。秦王左右顾盼,称羡不已,顾谓世勣曰:“吾欲过水北去,看王世充寨壁虚实。”世勣曰:“大王兵戎在身,岂宜顷刻而离?今围猎已久,作急回寨。如复任看王世充营寨,倘有不测,何以御之?”世民曰:“尔将众骑在此等候,以防伏兵。吾往即回。”遂勒马前进。众将苦劝不住,将近行到世充寨壕边,早有伏路军报入左营。
有守将单雄信听得此事,即引槊上马,率步骑万余,绕营而出,抄从秦王背后赶来。秦王正待与诸将回营,忽见坡下征尘荡起,一员猛将黑面黄须,身材雄伟,大叫:“秦王休走!”抢上坡来。世民大惊,勒马便走。时秦王骁骑蒋云龙挺枪跃马,抵住交锋。战上数合,雄信只要捉秦王,那里顾厮杀,抛了云龙,冲过铁骑来赶。不说雄信追赶秦王,且说徐世勣与众将在坡前等候,忽云龙一匹马飞跑来到,曰:“主公有难!被世充将追得甚紧。”世勣大惊曰:“尔可速回大寨,报知接应!”言罢,率众骑随后赶来。未及数里,正见二人在前面交锋。玩辞话者,且听下节分解。
第四十二节 单雄信割袍断义 尉迟恭剗马输忠
是时世勣一骑望见,认得战秦王者乃单雄信也。大叫曰:“故人休伤吾主!”雄信回头看时,却亦认得徐世勣,问曰:“贤兄此来何速?”世勣曰:“吾主被尔所逼,吾闻之,尚嫌来迟,何谓速耶?”雄信笑曰:“汝既道是尔主,我岂无主?今日只知有世充,不知有秦王也。”世勣见雄信其言不让,恐复追秦王,故欲延之,以待救兵来到。因谓雄信曰:“足下之言差矣。吾与足下旧曾同仕李公,犹如兄弟,亲同骨肉。今李公已死,各归一主。世勣每恨未得其人而事,今唐王四海瞻仰,士卒归心,其亦天命也。尔郑主一时草创,动辄称王,非明正之君,久必为人所擒。足下何不自审,图善后之计?”雄信怒曰:“众人逐鹿,未知谁得。偏尔主真王,吾主非天命乎”今日乃国家之事,难以念故人矣。”遂放马复追。后人有诗断曰:
兵刃交持困厄遭,穷迫未必念同袍。徐公徒有忠贞劝,难遏轰轰欲建劳。
此时秦王已走上一望之地,世勣亦勒马尾其后。忽然山后喊声大起,王世充知的,自领大队人马接应,将秦王围在垓心。秦王恰慌,勒马奔上高埠立定。遥望后面征尘兢起,见一员大将,杀气凌空。引数千铁骑飞奔来到。单雄信骤马引槊,直趋世民,槊未及落,来将大喊一声,如空中起个霹雳,跃马举槊横刺雄信于马下。郑军齐出,救了回去。秦王见是敬德,叫曰:“将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