挫辱。今我若纵之,岂不能折辱公等耶?魏王泰,朕所爱者也,尔众臣何得轻慢之?”房玄龄等皆伏谢。魏徵正色曰:“若纪纲大坏,固所不论。今遇圣明在上,魏王必无折辱群臣之理。隋文帝骄其诸子,卒皆夷灭。陛下安足学?”太宗悦曰:“朕以私爱忘公义。及闻公言,方知理屈。人主发言,何得容易乎?”王珪曰:“臣尝奏三品以上之官,途中若遇亲王,即下乘以执人臣之礼,甚非礼体。陛下曾不之听。是言岂易发哉?”太宗曰:“卿辈轻我子耶?”魏徵曰:“诸王位次三公。今三品官皆九卿八座,为王降乘,诚非所宜。”上曰:“人(天)命难期。万一太子不肖,安知诸王不为公辈之主乎?”徵曰:“自周以来,皆子孙相继,不立兄弟,所以绝庶孽之窥窬,塞祸乱之源本。此为国者所深戒也。”上乃从徵之奏。
夏六月,魏徵屡以目疾不能趋朝,上表固辞退位。上不得已,以为特进知门下省事,参议得失。房玄龄亦因求退,上近来颇疏玄龄,允其退职。是时长孙皇后得疾在宫,太子侍立榻前。见后呻吟不安,奏曰:“臣请皇上赦天下罪人,度僧道,入法门,祈禳娘娘。”后曰:“死生有命,非智力所能移。赦者国之大事,不可屡下。道释异端之教,蠹国害民,皆皇上平素不为。奈何因吾一妇人,使皇上为平昔不为之事乎?”太子因是不言。
第七十一节 马周上章陈王道 魏徵进疏法唐虞
后病势未见减退,日渐沉重,自知不可起也,遂请太宗入寝榻嘱之曰:“臣妾疾甚危殆,料不能起。但陛下宜保圣躬,以安天下。房玄龄事陛下已久,小心慎密。苟无大故,不可弃也。妾之家族,因缘以致禄位,非其才德可称,是辈易致颠危,赖陛下保全之,慎勿与之权要。妾生无益于人,死后勿高丘垄而葬,劳费天下。但因山为坟,器用瓦木可也。更愿陛下亲君子,远小人,纳忠谏,辟邪佞;省作役,止游畋,则妾死无恨矣。”又顾太子曰:“尔宜竭尽心力,以报陛下付托之重。”太子拜曰:“敢不遵娘娘之命!”后嘱罢遂崩于长乐宫,年三十六岁。
后长孙氏,河南洛阳人。隋右骁卫将军晟之女。性仁孝俭素,好读书。尝与上从容商略古事,因而献替,裨益弘多。抚视庶孽,逾于所生。妃嫔以下,无不爱戴。训诸子,常以谦俭。为太子乳母以东宫器用少,请奏益之,后不许,曰:“太子患德不立,名不扬,何患无器用耶?”尝采古昔妇人得失事,为《女法》三十卷。皇后既崩,次日宫司以后所著集奏之。太宗览之悲痛,以示近臣曰:“皇后此书,足以垂范百世。朕非不知天命,而为无益之悲,但入宫不复闻规谏之言,失一良佐,故不能忘怀耳。”乃遣黄门召玄龄,使复其位。上念后之死,无日不哀。群臣多劝之,不听。冬十一月,诏葬皇后于昭陵,帝亲为文,命有司刻石,称“皇后节俭,遗言薄葬,不藏金玉。当使子孙奉以为法。”上与从臣登坟竖碑,四顾寥寥,徘徊不忍遽离。及黄昏,车驾始发献陵,迟迟而回,至南卫日已黑矣。帝命从官侍宿南营。
原来南卫乃将军段志贤、宇文士及分统士众。帝先遣宫官至二人卫所报知。士及听知天子銮驾来,即将出迎。志贤曰:“戎马在外之时,军门不敢夜开。足下只好安内莫出。”士及持疑间,使者叱之曰:“此有手敕在此,圣驾露宿于外,尔等不纳之,明日天子见罪,将军何所分剖耶?”志贤曰:“夜半不辨真伪。来日见天子自有定论。”即留使者在卫,至天明,与士及开军门,诣天子前谢罪。”太宗曰:“公乃能严军令,真将军也。朕将赏之不暇,何罪之有?”乃劳而遣之。上车驾入宫,众百官各朝见而退。上以后死,怀念不已,于苑中起立重观以望昭陵。尝引魏徵同登,使视之。徵熟视之曰:“臣昏眊不能见也。”上用手指示曰:“直望竖新碑处,后之陵也。”徵曰:“臣以陛下望献陵,则昏眊不见。若昭陵,臣固见之矣。”上感泣,为毁其观。群臣以上为后之故,少有视朝,魏徵率众臣入宫谏曰:“死生有命,富贵在天。陛下且宜保重圣躬,以临天下,庶慰万民之望也。”上乃从其谏。
次日设朝,仍与侍臣议论时政得失。忽治书侍御史权万纪奏曰:“宣饶之地银大发,陛下遣人采之,岁可得数万缗。”上曰:“朕贵为天子,所乏者,非财也。但恨无嘉言可以利民耳。与其得数百万缗,何如得一贤才?卿为御史之职,未尝进一贤才,而专言银利。昔尧、舜弃璧于山,投珠于谷;汉之桓、灵,乃聚钱为私藏。卿欲以桓、灵待我耶?”是日,罢黜万纪官职,使还乡里。
贞观十一年春正月,太宗将幸洛阳。车驾至显仁宫,上以官吏阙少储偫,皆被责。魏徵谏曰:“陛下以阙储偫,重责官吏。臣恐承风相效,异日民不聊生,殆非行幸之本意。昔隋炀帝讽郡县献食,视其丰俭,以为赏罚,故海内叛之。陛下所亲见也。奈何效之乎?”上惊曰:“非公不闻此言!”因谓长孙无忌曰:“朕幼年过此,曾买饭而食,租舍而宿。今供烦如此,岂得犹嫌不足乎?”无忌曰:“陛下体此,足可止冗费也。”车驾至洛阳,与侍臣载舡泛积翠池游观,顾谓侍臣曰:“炀帝作此宫以结怨于民。今悉为我有,正由宇文述、虞世基之徒,内为谄谀,外蔽聪明故