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驾自出拒战。”郗鉴曰:“群逆纵逸,势不可当,可以谋屈,难以力竞。且含等号令不一,抄盗相寻,旷延日久,必起义士之心。今决胜负于一朝,万一蹉跎,虽有申胥之徒,何补既往哉!”明帝从之。明帝乃率诸军出屯,而帝当夜募壮士,使将军段秀等率千余人渡水,掩其无备。 秀等领计,率一千二百人夜渡河,平旦与含军相遇于越城。 两下交锋,未战十合,王含败逃,被秀大破之而还。段秀,乃匹磾弟也。 王含既败,领残兵退屯于别所。王敦闻知大怒曰:“我兄老婢耳,门户衰,世事去矣,我当力行!”因作势而起,困乏复卧。乃谓兄子王应曰:“我死汝便即位,先立朝廷百官,然后茔葬。”应拜受其言。至夜,王敦愤惋而死。诸葛瑶谓王应曰:“今丞相归天,不可发丧,若三军闻知,则在外将士,不肯尽心出战。不如秘之,将铺席裹尸,埋于厅中,只管饮酒调将,去攻建康;待取得京师,然后发丧。”应曰:“其计甚妙。”于是使近侍将王敦尸以席蜡涂其外,埋于厅中。每日与诸葛瑶饮酒淫乐,不理军事。 明帝虽胜一阵,心中犹疑寡众不敌,乃使人说沈充降,许以司空。 沈不奉诏,遂起兵与王含合兵,来攻建康。当司马顾扬说充曰:“举大事而天子已扼其咽喉,锋挫气沮,持久必败;若决破钱塘,因湖水以灌京邑,纵舟师以攻之,此上策也!藉初至之锐,并东西军之力,十道俱进,众寡过倍,理必摧陷,此中策也。转祸为福,召钱凤人议事,因斩之以降,此下策也。” 沈充不能用。 刘遐、苏峻得诏,率精兵二万人至。次日沈充战,两下交锋,充、凤大败,被遐、峻大破之。 时,浔阳太守周光,率千余人赴敦营求见王敦,王应辞以疾重,不能出见。光料得敦已死,乃退谓兄周抚曰:“王公已死,兄何为与钱凤作贼耶?”众愕然,抚方以实告光。光遂出,佯以为发兵助凤,因而入斩钱凤,付抚诣阙,自请其罪。沈充为故将吴儒所杀,传首建康。王含见事不成,与王应烧营夜遁。 次日,明帝闻沈充、钱凤之死,王含烧营而逃,方始收军回宫。 却说王含欲奔荆州,其子王应曰:“不如投江州叔父彬处。”含曰:“大将军素与江州不睦,何如欲归之?”应曰:“此乃所以宜归也!江州当人强盛时,能立同异,此非常人所能及;今观困厄,必有愍侧之心,荆州叔父舒守文,岂能意外行事乎?”含不从,遂与应奔荆州。 荆州刺史王舒遣军迎之。惧朝廷见罪,乃以酒款待王含父子,二人饮得大醉,王舒使人执缚,沉其父子于江死之,遣使奉表入朝。 却说江州刺史王彬,闻应大败,当来奔己,密具舟待,不至,深以为恨而退。 于是敦党悉平,有司奏明帝,使人发敦尸,焚其衣冠,跽而斩之,与充、风之首,同悬于南郊,百姓观者,莫不称庆。 郗鉴曰:“前朝诛杨骏等,皆先极官刑,后听私殡;臣以为王诛加于上,私义行于下,宜听敦家收葬。”明帝许之,敦家人收敦尸首,乃葬之。 王导等皆以讨敦功,受帝封赏。有司奏王彬等当诛,明帝下诏曰:司徒导以大义灭亲,犹当百世称之,况彬等皆其亲近乎,悉无所问! 帝诏敦纲纪除名,参佐禁锢,温峤上疏曰:敦刚愎不仁,忍行杀戮,处其朝者,恒惧危亡。原其私心,岂遑安处,其赞导凶悖,自当正以典刑,如其枉陷奸党,宜施之宽宥。 明帝览之,未及问,郗鉴曰:“先王立君臣之教,贵于仗节死义,王敦佐吏,虽多逼迫,然进不能正其逆叛,退不能脱身逃遁,准之前训,宜加义贡。”明帝不从,乃听峤议而行矣。
第一五八回 陶侃劝人惜分阴
乙酉三年二月,明帝设朝,君臣礼毕,诏故谯王司马丕、戴渊、周顗、甘卓、虞望、郭璞等,赠官有差,因王敦谋逆,丕等死于国难,故皆赠溢其官。 时周札亦死国难,未蒙诏录,因是周札故吏上表,为札讼冤。尚书卞壶议曰:“札开门迎寇,不当赠谥。”王导上议曰:“往之事敦,奸逆未彰,自臣等有识以上皆所未悟,与札无异,既识其奸,札便以身许国,寻取枭夷。臣谓宜与周、戴同例。”郗鉴曰:“周、戴死节,周札迎寇,事异赏均,何以劝惩?如司徒议则谯王、周、戴,皆应受责,何赠谥之有?今三臣既褒,则札宜贬明矣!”导曰:“札与谯王、周、戴,虽有异同,皆人臣之节也。”鉴曰:“敦之谋逆,履霜日久,若以往年之举,义同桓、文,则先帝可为幽、厉耶?”诸臣虽各议不合,明帝卒用导议,诏札与周、戴同例有差。群臣请立太子司马衍为皇太子,明帝大悦,从之。 五月,诏以陶侃都督荆、襄、雍、梁四州诸军事、荆州刺史,于是陶侃复领荆州,次日率众去镇。 时荆州士女闻陶侃来镇,各各欢悦,以香花迎接。侃至荆州,恭勤终日,敛膝危坐,军府诸事,检摄无遗,未尝少停。 常语人曰:“大禹圣人,乃惜寸阴;至于众人,当惜分阴,岂可逸游荒醉?生无益于时,死无闻于后,是自弃也!” 又尝造船,其木屑竹头,侃皆令人收拾而藏之,不许失落,人咸不解所以。后正会积雪初晴,厅阶以前余雪犹存,乃令人以木屑布地;及桓温伐蜀,以侃所贮竹头作钉钉船,其综理微密,人皆不知也。 初,侃参佐有博戏废事者,侃命取其酒器、樗博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