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直说到四更,方各安寝。
次早,梳洗完毕,即到聚义厅,熊桔、韦勇达正在言谈。少华见礼坐下,酒席呈上,三人入席。韦勇达问曰:“二位如今欲往何处?”少华就把遵奉师令,改名换姓,往京投军、救父体一一说明。韦勇达曰:“我闻黄榜招军,亦欲上京投军,唯朝廷变面、性命难保,今二位进京,谅必功名成就,那时代奏请天子,若肯赦罪招安,我愿作前部先锋,以赎前罪,我感恩不尽。”少华、熊浩齐声答曰:“韦兄如此高义,礼待夫人母女,恩同再造。我等若有录用,自当奏请招安,使兄尽忠报国。”勇达大喜,谓少华曰:“前日刘奎璧被禁土牢,此乃贤弟的仇人,贤弟可要一见否?”少华曰:“弟昨闻家母言及,方知此事,今唤出,待弟一见。”韦勇达曰:“这个容易。”就着左右押刘奎璧来。
不须臾,只见喽啰业已押到。少华遥望刘奎璧蓬头垢面赤脚,带着手铐脚镣,好似枉死的恶鬼一般。少华乃是宽宏大量之人,想起他昔年,比着今番,不觉伤感,遂向刘奎璧言曰:“伤哉,刘爵主。平日所为过份,不意受此苦楚,实可伤感。”刘奎璧自囚禁至今,从来未见天日,惨不可言。今见上面三位一位正是皇甫少华,坐在客位,满望救命,遂不顾羞耻,上前叫曰:“皇甫贤兄,昔日小春庭失火,弟同家母往外祖母家中避祸,不知其详。及老伯征番失陷,弟亦曾寄书与家父,保救令尊﹔奈山东巡抚奏称令尊降番,为攻城向导,故朝廷不肯开放。及征吹台山,乃奉旨差遣,不得不来。所写供状,实系受刑刁过,屈打成招,贤兄休信为真。可怜弟禁在士牢,受尽苦楚,宿食总在一处,从不见天日,求生不得,求死不得,惨难言尽,望兄高抬贵手,释放回京,满门感激不尽。”说罢,连连拱手到地,眼含泪痕,依依欲泣。少华曰:“刘爵主,尔心肠恶毒,若放回去,必另生事端。但尔虽不情,我究何忍?”乃对韦勇达求情曰:“望兄看弟薄面,免禁土牢受苦,可禁在空房,日日使其饱暖,弟受思不浅。”韦勇达大喜曰:“贤弟如此大量,小弟怎不作情!”就令四名喽啰日夜照顾,勿容逃脱,仍带镣锁,禁在一所空房,衣食毋使缺乏。刘奎璧闻言,叩谢少华曰:“贤兄豁达大度,不念旧恶,弟自量该受苦楚,愧悔无及。”少华立起身来,令喽啰扶起,遂押进空房,取水与他洗净身体,并取了陈旧的衣服与他穿上,日食两餐,俱得饱食,比平日享用不少,深感少华的大恩。
当下三人畅饮,少华说起孟小姐行刺投水的事情,馋浩、勇达称赞曰:“贤弟家门有幸,孟小姐这等节烈,果然罕有,贤弟只好娶刘小姐为正室了。”少华曰:“孟氏如此节烈,我正该终身不娶,方为正理。且刘氏不过一时戏言,况又是仇人之女,怎好完成。且侯异日娶下一妾,以传宗袍而奉双亲,留着正室报名孟氏,方是本心。”熊浩曰:“孟氏既死,亦不必如此,就娶为正室何妨?”少华曰:“我但凭本心,即妥娶妥,亦须家父回来,再守孟氏三年之丧方敢,此事才是大丈夫所为。”韦勇达赞曰:“贤弟夫妻,可谓义夫烈妇,世无其匹。”少华曰:“此乃为人本份,何劳褒奖。弟本旧便要起身进京。”韦勇达曰:“求要再留二位几天,只恐误了投军的日期,不若来日起身为妙。”是日饮至午后,方才散席。
少华入后寨辞别母姊,来日便要迸京。尹氏曰:“孩儿此去,须要留心,倘能得胜,父子回朝,好娶卫氏为妻。”少华曰:“娶妻之事,容日后日商议罢。”遂退出聚义厅,唤吕忠问曰:“尔年纪己大,未知可跟我进京么?”吕忠曰:“老奴自当跟随,怎敢辞劳。”韦勇达曰:“不可,吕忠年老,怎经得京城严寒。我有名勇校,一唤李猛,一唤丁宣,做事勤紧,且能劳碌。我要这二人随尔进京,路上若有甚事,办可相助。”即唤李猛丁宣来。顷刻间,李猛、丁宣来到,向三人叩头。熊浩见此二人年未三旬,膀阑馁圆,颇有气力。韦勇达对李、丁二人曰:“尔等须小心跟随皇甫公子与熊相公进京,日后我自有重赏。”李、丁两人领命退下。
次早,韦勇达齐备酒席,与二位饯行。少华又入内辞别姆姊,小姐曰:“贤弟若得出头日子,愚姊亦要随征救父。”少华骇异曰:“姊姊乃是女流﹔且水面波浪不测,岂可同往?”小姐曰:“我只尽一点孝心,怕甚波浪,贤弟只管奏请从征,不必疑虑。”少华曰:“这却容易,但吕忠留此伏侍母姊,免他奔波为要。”二人允诺。少华就此辞别,同熊浩上马,李、丁二人背上行李﹔韦勇达送到路口分别。韦勇达叮嘱少华曰:“贤弟此行,若得中试,千万奏请招安,使愚兄得赎前罪,切莫忘怀。”少华曰:“满门受兄大恩,正难报答,如今一事嘱托,怎不尽心?”两下手分别。
主仆四人晓行夜宿,二路赶紧进京。至正月半后到京,租了一所民房安歇,忙写了投军状,熊浩据实陈明,皇甫少华亦称岳州府平江县人氏王少甫,字松华,年十八岁。各备举一封,早饭后问到兵部衙门,投下军状,洼入花名册,然后寓静候考试,不表。
且说郦明堂忽一日寻思:丈夫未知可曹来报名否?即令人取投军花名册前来细看,乃见了王少甫姓名,心疑必是皇甫少华改换名姓,即将花名册带进内堂,密向素华曰: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