求施主应允,我也不敢求多,只是袈装罩盖之处,便要斫伐,袈裟不到,不敢拢犯些须。”两家听了袈裟一语,俱大笑起来,这也值得几何?方不凡道:“你在我家斫罢。”袁不群道:“你在我家斫罢。”济公道:“我与你两家和处,只要你两家听着令公之言,将两边交接之山,凭小僧袈裟罩处,听凭斫伐,不要吝惜便了。”方、袁两家俱道:“我们肯舍出造殿,凭你罩罢。请问你袈裟多大?”济公道:“你不必问其小大,听我便了。”众俱允诺。济公道:“罩过即烦工匠动手。”两边的人道:“我们这里大小人家,俱晓得斫伐树的,听得布施造殿,我们俱来出力效劳,沾些功德。”道罢,那些人家,就有千馀人出来,拿了斧锯等着。
  济公道:“你们看见我的袈裟罩定之处,即便动手。”济公把袈裟从空一洒,只见许多工匠下手一砍,把一座山的树木,砍得精光。方、袁两家,共相诧异,难道这个和尚有障眼法的怎的?许多树木都是袈裟罩着,不知袈裟却有多大。济公依旧将这袈裟抖一抖,穿在身上。众人道:“树既砍伐,不须说起,但是此时亢早之天,怎生出水?就得水来,也没有排手撑驾。从来伐树的,一百两本钱,却要九百两盘缠。如今算来约有四千馀株,俱是围稍相应,看这和尚怎生区处?”济公有了木头,日日笑嘻嘻坐在人家吃酒,全然不以木植放在心上。排销关眼,俱已穿凿停当。不觉天气阴森,下了一日大雨,山中起了七八条蜃。霎时山中溪涧河塘,俱已泛滥满溢,四千馀根大木,不消一时,随湾九曲,一直浮到江口。济公和梵化坐在水口,一株一株,将挽篙钩住,拉在一溪塘口上。一面化着人来,一一上了排销,前后将柴藤缚住,随着溪水口将下来,不一日就到了富阳。皆是济公一力撑来,只留梵化在排舍内煮茶做饭,偏要显个神通,不困一个排手。将到梵村,济公上岸,并叫梵化一同上来。梵化道:“木排也须照管。”济公道:“不妨,不妨。此处料无敢动。”
  一直到了寺中,见了德辉长老道:“木头来了。”德辉道:“人家做木客多则三年,少则一年,怎的去得几时,木头也到了江口,我却不信!”济公道:“到了江口你尚不信,明朝到了寺里,难道你也不信不成?”德辉听了此语,越觉诧异。彼时许多僧人,都也道济公从来如此弄虚,不要理他。济公故意把平常说他弄虚的人,大声喝道:“你们打点快来抬木头,这木头长大多哩。”德辉道:“济公既说木头在江口,你们到江口不多远,就去看一眼来,便知虚实。”众僧道:“有理,有理。”大家一走,就走了三五十人。到了六和塔,上下并不见一根,都来挤着济公道:“你这和尚,不知那里衍了几时,故意造此瞒天大谎,哄动人走来看排,排在何处?莫说木头,便是草根,也没一条。”却待回去,济公道:“昨日我亲手撑来的,怎的没了?你们不信,随你上下邻舍问道,昨日曾有木排撑来否?”众僧果然去问,俱道:“有的,绝长,绝大,要在近处木场去买,却是一条也无的。”众僧听了,将信将疑。内中一人道:“你们真也痴了,这所在济公常来作浑,地方上人都是为着他瞒谎,不要作呆,我们回去倒得安闲,不要受他哄骗。”济公又道:“列位莫忙。此地不见,多分木头已过丁婆岭,到了寺前,也未可知?”众道:“越发胡说。就变作鸟儿飞,也没如此快疾。”大家哄然一笑,竟是归来。济公也作一笑,道:“快去,快去,大家抬木头去。”到了寺中,大家将济公奚落得一文不值,德长老只是不做声。济公也只嘻嘻作笑道:“你们快些备饭我吃,连日撑排力气俱乏。”众复作笑,吵闹一日,都无影响。天色将晚,济公道:“我要睡了,明日起来用心料理。”一边打板,众僧吃了晚斋,大家寂静。
  将到二更天气,只见云堂上走出四个长人,绕着大众禅床高叫:“大家起来拽木头。”众僧俱起,见了长人,俱吃惊害怕。众道:“大人叫拽木头,却在何处?”长人道:“随我来。”走到井边,就叫:“你们拿着索子放下井去,着力扯拽木头就上来了。”众僧依说,果然一条一条,俱从井中挽拽起来。四个长人,只在井栏圈上略用手拨动,四千条木头,到得濛濛天亮,已俱拽完。四人辞去,库头长老打点送他工钱,四长人道:“我辈可是要你工钱的么?”看他走到天王殿边,倏忽不见。众僧遂云:“四大天王神力所护无疑。”德辉长老领着众僧,俱到伽蓝神前,天王殿前,合齐叩拜。转身就请济公到藏殿,大家称道:“好本领,好作用。我们肉眼一向道济公也只平常,谁知你具着天大神力,能为皇宫内请出万贯钱粮,婺、睦二州化出四千木植,”大家俱磕头下拜。济公答拜,也只嘻嘻作笑,并不逞一些能,夸一些功。只说唤工匠来,趁早起造,落成之日,启请太后娘娘降临拈香,以光本山香火。众僧又向德辉长老拜将下去道:“若非老和尚识得济公,怎有今日钱粮木料凑手。”德辉长老道:“非我能识得他,也是本山当兴,乃有济公帮助。”
  四方闻得这段胜因,进香瞻仰者不知多少。一边兴工,一边念经,照常接众,不知不觉已到次年十月中旬矣。济公酒肉之缘到此应断,不知露出甚么因缘,请看官消停再看。第三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