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皮椅。
  不由分说,便骂道:“这王八羔子,少了咱老子钱,又要打咱老子人。吊在那边,把马鞭着实抽这狗馕的!”魏进忠再三分辨,那个理他。把来吊在廊下,打得杀猪也似叫。
  这边嫂子见捉去了魏进忠,打天打地,要去救他。丈人丈母久矣逃荒去了,这些房族亲戚,不知他住在那里,只得去求近村邻舍,求出一个冯天话、张寡嘴,替他去求首。来到宅前,又恰得赵黑子在那壁,领他们先求了苗二。后见刘内官,说了半日,才得他转意。道:“我且放了。三日内不还咱本利,连他嫂子拴来,还送他到肃宁县去,打折他腿。”众人做好做歹,放下进忠。替这些人出的门来,却也满面羞惭,一肚皮臭气。到家打了些茹茹烧,买了些豆腐、猪肉,请了这两个邻舍,作谢了他,气吽吽的睡了一夜。天明走起来,要摆布这银子与他。先到杨六奇家,只见侄女出来见道:“王公公家上利钱去了。”进忠想道:“我前日三百钱,正是他在王公公家借的,怎好又央及他?”也就起身去了。到傅家妹子家里,妹子又道:“解当穷了,没有东来西去。”走了几家亲眷朋友,都没一毫影子。魏进忠道:“天皇爷怎绝咱到这田地?我也是个妆膀(胖)儿的,若再被他拴去,成甚体面?若为这二两银子走了,也不是汉子。只是又没这二两银子咱处?”走一回,坐一回,想一回,自言自语道:“是了,我当初曾记得相脸的先儿道咱早年坎坷,后来有好处。我看这阉狗,穿着蟒,好不张致!不若学了他,净了身。若割坏了死了,也是咱的命;若活的来,那苗二也未好来与咱讨。若来讨,咱没了鸡巴,要媳妇子也没用了,把来嫁几两银子,清了债,多剩的盘缠上京,或者得蟒衣玉带也未可知!这是九死一活的营生,舍着命做去。”
  算计定了,回到家来。嫂子见他出神的一般,也不敢问他。到晚来睡觉,那进忠搂住要云雨,嫂子道:“甚快活哩?”进忠道:“这是苦中作乐。”干罢,又要干,嫂子道:“没明夜么?”进忠道:“正是,没明夜哩!”整狂了一夜。早起痴想了一会,只见走到厨下,把厨刀来磨了几磨,走到暗处去。嫂子道:“莫不急的割颈?”急去看时,却是拿刀去阳物上飕地一刀。嫂子见了,慌去抢道:“哥干他甚事来?”只见鸡巴已落在地上,鲜血直冒,两人衣上都染红了。进忠却也晕了去。只见:
    血洒杜鹃红冉冉,魂随蝴蝶去飘飘。
  惊得这嫂子忙去叫拢这两个邻舍来。那张寡嘴道:“嫂子,你冲突大哥来?他掯勒你哩!”两个灌汤的灌汤,挽扶的挽扶,一弄里救得醒来。叫一声道:“罢了我了!”嫂子哭道:“哥着甚紧?都是苗二花子逼出事来。”冯天话道:“如今料没得还,这厮先时只得个穷,如今穷得骳也没了。”大家弄他到床上,只是血流不止,时时晕去。亏得这两个邻舍,去问内相们,把轻粉糁在割处,渐渐干了.渐渐吃些饮食。苗二闻知,一径也不敢上门。将息一个月,身子硬挣了,嘴上不多些胡子也都落了。房分亲戚也都来探望。
  一日,对嫂子道:“嫂子,咱累了你也。想我如今净了身,在这里也没用,不如上京去寻一个出身。你年纪正小,任你改嫁甚人,寻碗饭吃。”嫂子道:“哥莫说这话,你还在这里,我守着你罢。”进忠道:“我主意已定了。明日好歹请几个亲邻,咱立纸休书与你,后日咱走道儿。”果然进忠去请了宗族魏志德、老三、妹子、并两个邻舍来家,道:“我魏进忠只因守困不过,一时短见,做了这事。如今既净了身了,也须到京中各监寻一个出身,也不枉了这番苦楚。所有嫂子,他爷老子逃荒去了,若咱进京叫他倚靠谁来?咱如今特请亲邻作个明甫,央及张大哥立纸休书,咱就搭个手印,听他改嫁。”说罢,拿过纸来,请过张寡嘴,写了一张休书,魏进忠浓浓印了一个手印,递与嫂子。那嫂子只是哭,那里肯收?张寡嘴道:“嫂子收了罢,要这没鸡巴的黄黄子也没帐了。”大家笑了一回,那嫂子揩了眼泪,收了这张纸。进去收拾几样菜儿,温些酒,请了众人。人散后,两个把平日恩情苦楚,说了又说,哭了又哭,一夜不睡。到早饭后,进忠把自己衣服,打叠在一个哨马内,打帐短盘起身。只见这些亲戚邻友,也有拿银子的,拿钱的,倒也有三五两之数。内中赵黑子也拿二百钱来送他,进忠见了道:“赵大哥,咱前日曾央及你问苗太监借银子二两,后边讨月钱,惹出这事来。难道咱就赖了他的?”就将众人送的拣了二两,递与赵黑子道:“这还他本钱,你那二百钱与他作利钱。讨那欠票,付咱嫂子扯坏了。”黑子道:“哥,你还收了,咱这二百钱不收不见咱意思了。”进忠道:“替咱还债,就是咱收了。”又拿几钱银子,几百钱与嫂子,道:“嫂子,你拣好人家,你自做主嫁去。咱有好日还来看顾你。”道罢,辞了亲邻朋友,便驼了哨马出门。嫂子直送到有头口处,抱头又哭了一场。看上了头口方回,他两个呵:
    洒泪临岐各怆怀,须臾马首隔尘埃。
    相思若问相逢日,夜半梦魂和月来。
  毕竟进忠此去何如,且听下回分解。
    圣贤为龙为蛇,奸雄为鼠为虎,而一种肮脏之气自在,不尽作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