理君子,若见女娘,合当躲避才是道理。你还不走么。”顺兴答道:“小娘子焉得见怪,非是小生贪看娇容。因见你家园内,红梅满树,扑鼻清香。小生意欲折一技,以为赏心也。”招容指婢骂曰:“小小丫头,动不动开言冲撞他人。他乃读书君子,岂无知礼乎。因见红梅成熟,欲求一技以为赏心之乐。你可将东边成熟的梅,折上一枝相送。免其留恋于墙外,恐游人观之不雅。”侍婢招霞手折红梅一枝送生。生接红梅口言:“称谢,幸家小姐厚惠,小生叨领。”且把红梅作冰媒,四顾离情,作揖相别。招容主婢随归府第。顺兴归窗,朝思暮想,话下未题。
  却说一奸臣贾平章丞相,乃当今之国舅也。官居朝相,食靠千钟。举家妻妾五十。时遇端阳,各家男女登舟玩赏龙船。贾国舅举家登座船,太阳湖上观看画船。贾相妻妾五十,游玩太湖。裴公子舟船亦至。贾相府里有一美人,叫做李惠娘。乃贾平章之宠妾也。一眼瞧视,见裴公子美玉端装,片(遍)体无瑕。乃对众贤姐姐说了一遍:“你看此生,美貌超常。真个是蓬莱仙子也。若为女流之辈,今生配合此人,共谐连理,死心亦足矣。”其中一娇回语道:“男儿美貌,自有娇容匹配。何须贤妹恋着心神。”贾平章是个玲珑耳,敢闻此话儿,满怀堆积深恨此言。
  不觉天将晚矣,且自归舟。坐在堂上,唤集五十个妻妾。勘问缘由。“早上舟中,所言裴公子之事,一一招成,免我三推六勘。”其五十之上,并无一人肯招。叫起众军,将此五十个贱人上了捆索,拥出斩首。惟李惠娘心中所言:“欲待不招,犹恐连累诸众姊妹。欲待招成,一定死于泉世矣。此罪只可自作自受,怎可连累他人。”没奈自是供招:“昨在舟中,无过一时叹惜,亦非贱妾以心顾爱耳。亦是闲谈光景,望相爷恕妾毫未之生,贱妾广沾恩泽。”平章不听,忙唤军卒将李惠娘押去诛斩。那李惠娘哀告:“众位军兄,解去捆索,待奴祷告上天,辞别爹娘,方斩未迟。”众军见他哀恳惨切,只得解去绑绳,以待祷告天地,那时李惠娘撮土为香,跪在埃尘,祷告上苍:“妾身本是松江府人也,我父朝中傅帝,官居翰林学士。母林氏夫人。单生一女,贱名李惠娘,年方十六。被奸臣贾平章国舅,强勒妾身,苦逼奸鸾凤为偏。他乃一朝宠宰,谁敢拒之。妾身自归奸臣之手,今日立行威逼,将奴斩首,伏惟上天作主,怜祐妾身,早超生路,免死孤魂坠落。”祷罢,排军斩下首级,报与贾相。贾相叫人用盒子载着首极,以儆众妾。众妾开盒观瞻,只道何物,开了盒子,却原来里面是李惠娘首级。个个唬得魂不附体。平章说道:“其中若有不肖,依令而行。”自是杀了李惠娘,人人惧怕,个个惊骇。这等看将起来,人人惧怕心中协,神可恨兮鬼可悲。
  自从杀了李惠娘,贾平章自悔。一日坐下闷倚沈沈细想:“李惠娘情性尚有许多妙处,我只道料其未必招认。谁想他一点忠心,犹恐连累别人,是以招成,故有丧身之祸。虽然妻室尚有四十九人,未曾有一个这样性情容貌非常,真个是多亏于汝悔恨也迟。”终日烦烦不乐。幸有张康、张成两个近身使仆,知主耽烦,向前说道:“我主不须寂寞,虽然惠娘容美,尚不足为意。今有侍郎卢府夫人尚有一女,年方二八。生得娇娆体态,貌压群姬。未知相爷肯遂心么?”平章喜而笑曰:“若有此等花容,叫人即行聘礼,娶之补偏。岂不是姻缘偶然,即差你二人快去通报庚帖。”二仆领命,忙到卢府夫人下跪:“奴承主命,贾丞相特来走递,通报庚帖,下吉行聘,迎接小姐高登府第。”吓得卢家人面面相看,一家惊恐,个个着忙。”可恨贾平章,行没天理的事,恃势欺人。若得老相公在日,尚有是非可辩。今日无人拒之,真个是痛杀人也呵。”
  却说裴公子,专心寻觅,卢宅小姐上谢红梅之与。裴生在花园墙外,得遇招霞。裴公子问云:“小生前蒙小姐折赠红梅,经访数次上谢,未遇小姐慈颜。感小娘子通传。”招霞回语答道:“幸蒙公子有心,不须题起小姐之事。”裴生着惊问云:“何故?”婢云:“我家小姐,为一桩天大事情,不可言不可说。”生云:“纵然有事,但说无妨。”婢云:“都只为冤家贾平章,逼勒我家小姐为偏,是以心中不乐。”生云:“烦言传报夫人,此事我能解围。”于是小梅香传报夫人,请得裴公子进堂。
  顺兴到府,口称:“夫人在上,小学生有礼。”夫人以扇掩脸,回声道:“此位公子高姓尊讳,伏乞指示。”生答云:“上告夫人得知,小生吏部尚书之子裴顺兴也。闻得夫人被奸臣贾平章所害,特来解围。”夫人腼腆与公子坐下:“上告公子得知,老身将满六旬,单生一女,名唤招容。年方一十六岁,尚未许聘婚姻。老身此女如珍似宝,寸步难离膝下。今日为一桩事情,天大可恨。贾平章这奸贼,倚势欺人,勒行威逼,强占小女为偏。若得老相公在日,尚有是非分辨。今日冤情上不能告天,下不能叩地。总之天丧我母子二命,家势倾颓,有屈难伸,有冤难诉。”裴公子回声答道:“夫人不必过虑耳,自宽怀。小学生若不除了这个好佞,不称丈夫,枉为人也。”卢夫人听罢,喜上心来。“吾得公子这般恩爱,即将小女许配公子百年姻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