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通受痛不过,只得叫声:“祖爷爷,我与你有甚冤仇,把我这等毒打?”匡胤又喝道:“你这不怕死的贼囚,怎么只叫得我?快快叫了素梅,我便饶你的命。”韩通无奈,只得叫一声道:“我的祖太太,我平日从不曾犯你的戒,也算得成全你苦守清名,怎么今日袖手旁观,不则一声?忒觉忍心害义。望你方便一声,解劝解劝。”
正在这里哀告,只见府中来了两个承值的,走将进来,一看见是韩通,便叫一声:“韩二虎,你终日倚着力气,在大名府横行走闯,自谓无敌,任你施为。怎么一般的也有今日,遇着了这位义士,却便输了锐气?你既是好汉,不该这等贪生怕死,就肯叫粉头为‘祖太太’,可不羞死?你平日的英雄,往那里去了?”说罢,又劝匡胤道:“公子也不必再打了,想今日这顿拳头,料已尽他受用,凭他有十分的本事,也不敢正眼厮觑,还要打他则甚?”匡胤听说,把手一松,韩通便爬了起来,往外便走。匡胤叫道:“韩通,你且听着,我有话分付你:你今快快离了大名,速往别处存身便罢;倘若再在此间担搁,俺便早晚必来取你的狗命,决不再饶!”
韩通听了,心下又羞又气,暗暗想道:“我一时造次,遭了这一场羞辱。如今欲要与他相对,料也难胜。况此地难以再住,不如且往别处安身立命,养成锐气,报复此仇,也不为迟。”想定主意,即时出了院子,离了大名,抱头鼠窜的望着平阳而去。这正是:
一叶浮萍归大海,人生何处不相逢!
不说韩通逃往平阳,希图后报。且说匡胤打走了韩通,重与素梅叙话。素梅见匡胤本事高强,十分豪侠,心下愈加欢喜,就有永结百年之意。匡胤知他意思,便与素梅缔结偕老之盟,成就交欢之礼,设筵款饮,谈论怡然。时至初更,拥归寝室。
正是:
未际风云会,先承雨露恩。
山盟从此定,海誓不须更。
次日,匡胤起身,作别了素梅,回至馆驿。两个管家接着道:“公子,你忧杀我们,闻得在院子内,打走了什么韩通,恐怕窦老爷知道不便。况且地里生疏,人情不熟,可不要暗里吃人打算么?幸亏了那两个承应的,昨日回来,出去打听,闻他逃在别处去了,我等方才放心。今后万望公子体要出去惹祸,免得小人惊恐。”
匡胤喝道:“干你甚事?你们动不动只管有什么惊恐。我公子凭他有甚风火。总然不怕,须要拼他一拼,怎肯束手待毙?你们噜苏做甚?”那两个管家,就不敢言语。
自此以后,匡胤时常到素梅那里来往,意合情浓。
不觉光阴似箭,日月如梭,捻指之间,二年有余。日日在大名府招灾惹祸,任意横行。亏杀了那个窦总兵,替他周全做主,故此无事。忽一日,窦溶坐在私衙,心中想道:“赵公子在此二载有余,惹下许多祸事,本帅担了多少干系。如今尚有半年,若待限满回去,料他又要招非。不如修书一封,给他一道批文,打发回去,一则地方得以安宁,二则完我这番情面。”想定主意,遂分付旗牌,往馆驿中请赵公子进来。不多一会,早见匡胤走进私行,与窦溶见过了礼,分宾主坐下。用过香茗,窦溶开言说道:“贤弟自从驾到敝府,倏忽之间,二载有余。愚兄因简命多繁,其于晋接有失简慢,叨在世谊,俱望包涵。目下且喜限期将满,意欲先请回府,免得老伯大人日夜忧思,在家悬望。不知尊意以为何如?”匡胤听言,满心欢喜道:“小弟遭配麾下,错蒙雅爱,极承过费,实是难当。今既恩放,当于家君跟前细述盛德,倘遇寸进,自必厚酬。”窦溶连称不敢。即时分付家人治酒,趁今日与赵公子饯行。家人即忙排了酒筵,窦溶便请匡胤入席,宾主二人,开怀对饮。酒过三巡,食过五味,匡胤即便辞席。窦溶不好强留,登时写下一书,无非与赵指挥问安的意思。并匡胤限满文凭,外赠路费银四十两。匡胤一一收明。
当时拜谢辞别了窦溶,回至馆驿中,收拾行装。带了两个管家,复至院子里辞别素梅。那韩素梅闻知匡胤限满回家,十分不舍。匡胤安慰道:“美人不必挂怀,俺今回至汴梁,若遇便时,早晚决来接你,必不有忘。”素梅哽咽不绝,摆酒送行。
此时匡胤归心如箭,略饮数杯,以领其情。彼此各致叮咛,洒泪而别。离了大名,望夷梁古道而行。有诗为证:
征人登古道,野外草萋萋。
心忙骑觉慢,意急步偏迟。
懒观青草景,愁见白云低。
山水称雅好,无心去品题。
匡胤在路行程,朝行夜宿,不觉早至东京,进了汴梁城,满心欢喜。来到十字路口,只见那些经商客旅,三教九流,见了匡胤,一个个面战心惊,头疼胆怯。有一人道:“三年不见赵大舍,地方恁般无事;今日回来,只怕又要不宁了。”又一个道:“不然,常言说:”士三日不见,当刮目相待。‘他出外多年,年纪也大了些,安知不学些礼数,习些规模,焕然改观,一变至道?难道是个’仍旧贯‘不成?“
又一个道:“他虽然年纪大了,犹恐这副心肠终究是不换的。岂不闻古语说的,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