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毒打。母夜叉便熬当不起,只得哀告道:“红脸好汉,饶了我罢,任你摘桃去吃。”匡胤呵呵大笑道:“你这泼妇,既是告饶,俺便放你。后次再若欺生,定当打死。”说罢,喝声:“起去!”母夜叉爬将起来,披头散发,眼肿鼻歪,倒拖着鞋儿,手捏裙裤,两个丫鬟搀了便走。回至里边,拍案打凳,号啕大哭了一回。这正是:
烦恼不寻人,自去寻烦恼。
且说匡胤放起了母夜叉,将怀中的两个雪桃藏好,上马出了园门,望前行走。
约过二里之程,又见路旁有一座界牌,上面写着“千家店”三个大字。匹马进了界牌,行到招商酒店门前,即时下马进店,把马与包袱交与了店小二,自己提刀,拣了一间洁净房头。那店小二把马牵去喂料,将这行李包裹送进房来。须臾摆上酒饭,匡胤用毕。适值店主进来叙谈,匡胤遂问店主尊姓。店主道:“小老姓王,单生一子。这店业是祖遗的,靠着神天,倒也兴旺。”正说之间,只见小二慌忙进来叫道:“当家的,明日乃是十月十五日,正该太岁下山。方才喽罗传说:叫我们把谷子量下三十石,预备上纳。大王明日到来,务要正身抹谷,不许雇人顶替;若不遵令,声言罪责。当家的可作速主意。”那店主听罢,只急得搓手踯躅,咿呀嗟叹。匡胤见了,不知就里,即便问道:“老店东,方才小二说的这话,在下实不明白,不知那里的太岁,何处的大王?要这三十石谷子做甚使用?如何叫做正身抹谷?怎么不许顶替代名?望老店主说与我知。”店主道:“客官有所不知。这里二十余里,有一座山,名叫太行山。山上有二位大王,一个叫做威山大王,一个叫做巡山太保,哨下五千人马,极是虎踞一方。新近又来了一位,叫做抹谷大王,坐了第三把交椅。”
匡胤道:“这个名儿,他倒称得希罕。”
店主道:“说起来真是希罕,此人生来好吃狗肉,整治得五味调和,薰香可口。
自从他上山入伙,便定下了这个号令;每逢初一、十五两期,煮就了狗肉,叫那喽罗抬到村庄镇店,轮流抹谷。分上中下三等,挨门逐户,都叫出来,就把这五味薰香的狗肉,在那嘴口上揩抹闻香,可怜没有到嘴下喉,反要献纳谷米。上户的抹一抹,要纳谷三十石;中户的抹一抹,要纳谷二十石;下户的抹一抹,要纳谷十石。
送到山寨,养赡这些人马,所以叫做抹谷大王。这是他新来创立的规矩,谁敢与他违拗?明日是十五之期,轮着我们千家店来了,故此预先分付。小老因而忧虑,难以应名,如何是好?“匡胤听罢,大笑道:”原来有这许多缘故。老店主且免踌躇,他若明日抹到这里,待在下出去,替你顶名抹抹,也使我见见那位大王,识识这规矩。“店主连忙摇手道:”这使不得!大王的号令,言出如山,好不严禁,怎敢顶名,致生事变。“匡胤道:”不妨,他的号令,不过虚张声势,焉能逐家的辨别真假,识认是非?老店主不必忧疑,在下决不误事。“那店家见匡胤决意要去,料难阻挡,只得说道:”既客官要去,必须小心在意,方无他患。但你我亦须认个亲戚,才好顶名。“匡胤思想道:”也罢,只说我是你的舅舅便了。“店主道:”不妙,不妙,小老偌大年纪,怎得有这个后生舅舅?若使大王识破,却不要动干戈么?“
店小二道:“当家的,原来你是个执滞不通的,这位客店既肯替你顶名,那里在于老幼?明日见了大王,只说这位舅舅是外婆老来生的,却不是好?”三人一齐大笑。
正是:
暗将机阱分排定,等待豺狼逐群来。
当下三人说笑了一回,不觉已是黄昏时候,那店主与小二各各告辞出去。匡胤铺开行李,安宿一宵。
次日起来,早饭已毕,店主进来再三叮嘱,无非要他小心谨慎,不得生事之意。
正在言语,只听得外面哄哄涌涌,动地惊天,连声高叫道:“大王爷到了,店主出来抹谷。”那店小二飞跑进来,陪了匡胤走出门来。只见那大王骑在马上,众喽罗两旁簇拥,马前喽罗捧着朱红食盒,都是狐假虎威,唬叱小民。匡胤举目细看那大王,果是好条大汉,结束威严。怎见得?
头戴素缎扎巾,身着紫罗箭服,腰系鸾带,足蹈乌靴。浓眉目朗如星,高鼻面圆似月,长髯飘拂,身体高强。错疑天将降凡尘,却是山王离哨寨。
匡胤见了,心虽喝彩,貌若不知。众喽罗高声叫道:“那个红脸大汉,还不过来跪着,连大王爷也不认得了么?”匡胤并不答应。又有几个说道:“这定是个青盲眼聋耳朵的,不要理他,且叫老王出来便了。”遂一齐高叫道:“王店官,大王到了,快些出来抹谷。”那大王听见此话,一马当先,见了匡胤,便问喽罗道:“这就是开店的老王么?”喽罗答道:“这个不是,想是替老王顶名的。”大王闻言大怒,喝声:“胡说!我昨日已经分付过的,只要正身,不许替代,为何不遵吾令?快叫正身出来说话。”小二连忙跪下禀道:“小的们当家的老王,身子得了瘫痪,不能起来,所以叫他舅舅在此顶替抹谷,好待交粮。完了今日一限,下期再叫正身出来遵令。望大王开